大小子和小小子的情事

1.新時代的司馬光不砸缸

大小子羅天堯十歲那個的暑假,一個下午,午睡後被媽媽換上了一套新行頭,深藍色的短褲,海藍帶白色條紋的T恤,黝黑皮膚,倒是齒白唇紅,算得上是小帥哥一名。媽媽說,自己從小最好的朋友寧阿姨生了個小寶寶,媽媽問大小子想不想看?大小子對小寶寶這個詞的概念很模糊,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就打了個大哈欠。

到了阿姨家,阿姨把一個小包裹捧給媽媽看。大小子看這那麼一團粉紅色的肉♪肉,暖昧不清的眉眼,實在不以為然。倒是對那一雙小小小的,五指纖細分明的小手極感興趣,反來複去地玩了大半天。

半天大小子才想起來問,阿姨阿姨,小弟弟叫什麼名字?

寧阿姨說,叫熙典,韓熙典。

這位阿姨好象是瓊瑤小說看多了,給兒子取這麼一個文藝腔的名字,三個字倒有兩個大小子不知道怎麼寫。

回家的路上,大小子對媽媽說,媽媽,小弟弟真難看,象老爺爺一樣有皺紋的。

媽媽說,不要糊說,寧阿姨那麼漂亮,小弟弟很象她,怎麼會難看。將來是要顛倒眾生的。

大小子不太明白什麼叫顛倒眾生,私下裏還是覺得小弟弟的手比臉漂亮。他說,我不會在外麵說小弟弟醜的,隻在家說給媽媽聽聽唄。

可是,這個醜醜的小人兒還是慢慢地長大了,長成了一條小尾巴,成天粘在大小子的身後。

這時候的大小子羅天堯已經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了,怎麼會喜歡和一個奶娃娃玩在一塊兒,可是大小子生性敦厚,不忍心推開這個奶娃娃,所以就造成了走到哪裏都帶條尾巴的奇景,為此沒少受同學的嘲笑,大小子皮黑看不出臉紅,也不在意。直到有一年的夏天,一個下午。

那時候大小子剛剛迷上了溜旱冰,天天下午午覺也不睡,溜到太陽下山才肯回家。

小小子還是一如既往地跟著他,卻對溜冰不感興趣,看中了大院中的一口大缸。那原本是院裏陳爺爺在困難時期冬天用來醃菜的,足有一人多高。退休後的陳爺爺這些年陡增了許多的詩興,把這個棄置多年的東西用來養了一缸睡蓮。

大小子半天沒見著小小子,突然地眼皮跳起來,心裏說不出的不安。到處也找不到這個小人兒,直到聽到水缸裏發出啪啪的打水聲才意識到闖了大禍,什麼都顧不得了,一頭也紮進缸裏去,手腳並用地把小人兒撈出來,丟到缸外麵去。自己還兀自站在一缸水裏。

小小子在地上站穩之後,突然放聲大哭。

地動山搖,天地為之變色。

大小子手拌腳顫地從缸裏爬出來,從頭到腳,往下滴達著綠綠的水,在腳下汪成一片,映著日頭,泛著彩虹般的光。

大小子呆呆地看著這一片綠水中的霓彩,這才魂飛魄散地害怕起來。

這之後不久,小小子一家就隨著他爸爸遷往深圳特區。

大小子再也沒見過小小子,這一恍就是十年。

2.相見時難,相處更難

當年那個印象在大小子的心裏留下的痕跡太重了,以至於十年後的這一天,當他看一個穿著韓式大蘿卜褲,鬆誇誇的衣服,半長的頭發遮住了眉眼的半大小子的時候,腦子直是轉不過彎來。

小小子的媽媽說覺得還是江蘇的高中教育質量比較好,所以把孩子送回來讀高中。大小子的媽媽在一旁幫腔,總體意思要大小子收留小小子,因為這裏地方比較寬敞。而且,身為名牌大學畢業生的哥哥還可以教導教導小弟弟。

小小子一言不發地站在一邊,長長的流海垂下來,突然他把下嘴唇微微撅起來,撲地吹了一口氣,把流海掀了起來,露出一雙清水黑眸,驚鴻一瞥,又不見了。

古人說相見時難別亦難。

輪到大小子和小小子則是相見時難,相處更難。

大小子畢業後沒有找工作,而是和兩個死黨一起開了一間軟件設計工作室,前兩年艱難起步,如今才算是上了軌道。掙的錢都添了新設備,又買了一輛公用的車,就所剩無幾了。父母傾其所有,給買了這套房子。

話說大小子羅天堯雖祖籍哈爾濱,人高馬大,氣宇軒昂,卻生就的愛潔成癖,加上房子來之不易,一針一線都珍惜得不知怎麼是好。地板天天擦,月月打蠟,所有東西井井有條,纖塵不染。

冷不丁地來了一個半大小小子,仿佛蝗蟲進了高梁地。

第二天就因為搬東西磕了地板和門。第四天牆皮若幹地方脫落。第二個星期,小小子在客廳裏穿了滾軸溜冰鞋滑來滑去,碰碎了地櫃上的一塊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