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浮雲總無常，生死悲歡轉頭空，大鵬，我看你是被三世佛尊那三個禿驢念叨成了瘋子，竟然說出這麼一番屁話來，你太讓我失望了。”
湖水沸騰，張傑從漫天水浪中衝起，人在半空，湖水如雨灑落而下，所碰觸之處盡皆一片寒霜冰藍蔓延而出，頃刻間月半灣邊猶如天山天池，冰雪覆蓋。
“銀裝素裹倒是分外妖嬈，不過你，”瀝泉槍之前單足輕點水麵如淩波仙子不浮不沉的張傑，“實在是太妖了些，不如我介紹你去金百合，那裏很適合你，你要多少男人都有，而且還給你錢，一舉兩得不是很好？”
張傑此刻頭顱竟然重生，滿頭青絲變白發，一身滿是黑血汙漬的連衣裙也被一片寒霜覆蓋，天然完美比例的結晶花紋，鏤空的半透明結晶感，如果不是她手裏提著的鬼頭長刀，扔進那些高檔會所裏，不說一夜一棟樓也不算太過誇張。
“還有一點，我跟你說過，我就是我，張煬，大鵬那個老家夥還沒醒，也永遠都不會醒了。”
“是嗎？”張傑手指滑過紫粉夾雜的唇角，咯咯一陣嬌小，寒霜裙擺無風自動，滿頭白發隨風揚起，一雙赤紅眸子看過來，眼中血芒吞吐，仿佛要把我從裏到外看個通透，“嗯，張煬，的確是個值得讓我記住的名字，你竟然能壓製住大鵬的神識盜取他的力量為己所用，不錯不錯，不過，小家夥，你沒覺得你的心裏有一股翻騰不息的殺意怒火嗎？”
張傑雙手捧心，麵露陶醉沉迷神情，言語如同情人呢喃，緩緩說道，“那是你自身的魔，你就是魔，你想得道，你想成佛，可你偏偏就是魔，無論你是三千六百五十劫前的大鵬，還是如今的張煬，你都是從婆娑血海中腳踩無邊黃泉而來的最惡之人，這是定數你無法改變，”張傑猛的睜開一雙眸子，雙手淩空一張按下，月半灣水麵翻騰而起，一道水幕衝天，上麵映照出此時的我來。
水幕中的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一個一窮二白，深感懷才不遇、世事不公的窮屌絲，而仔細看去，就會覺得我的身上似乎還有另一道人影，同我一模一樣，隻是那樣陌生，距離感和冰冷，以及雙眼中流露出的瘋魔和暴戾。
“張煬，婆娑之路，苦海無邊，你的路隻是成魔，因為這世間沒有你所追求的公平，你想想你，一身絕學，滿腹經綸，為人處世，練達通暢，可你得到的是什麼？”張傑手指在自己額前敲了兩下，“讓我想想，啊，我知道了，自己的女人跟自己的兄弟跑了，出生入死卻買不起一輛汽車，那些個你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雜碎卻能開著你想都不敢想的豪車，睡著你視為女神的女人，揮霍著原本還屬於你這樣強者才有的榮光，受到無數人的嫉妒和豔羨，你覺得這樣的世道真的能讓你成佛得道？”
我很平靜，出奇的平靜，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著自己，還有那個我始終無法麵對的自己，不是人格分裂，更不是大鵬那個老東西，而是我自己，就是真實的自己，被現實生活死死壓製在心底最深處的自己，對世界所有美好的向往和世道的不公而產生的扭曲，那種無處宣泄的暴戾。
“阿普陀，你說的沒錯，”側耳聽了聽知返林外傳來的兵刃撞擊聲，眉頭跳動兩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抬頭看著踏波而立的張傑，“不過這世界雖然不公，可也有讓我留戀的東西，你不懂，你也不會明白，今天廢話說的已經太多，你回去吧，別逼我出手，省的日後大家不好相見。”
張傑一雙杏眼眯了起來，不過隨即展顏一笑，轉身手指輕輕點在水幕上緩緩畫了個圈子，那水幕竟然裂開出一個通道來，通道那邊崇山峻嶺、飛雪連天，一步邁了進去，轉過身，深深瞧了我一眼，白嫩手掌捧住一朵飄落下來的雪花，一張拍來，雪花飛旋而來，所過之處就連空氣都被凍結，留下一道冰白痕跡。
伸手接下那朵雪花，感覺這雪花輕飄飄如同虛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潛藏莫大力量，當下愣了愣，誰知那雪花入掌便融化成了一滴水，融進掌心烙印當中，等我大驚抬頭看去時，那通道已經被一層結冰覆蓋，張傑的聲音隱隱傳來，“這是你當初送我的，現在我還給你，希望你我再見時，你還是那個睥睨天下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