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撕破花瓣,用它來擦店長嘴角的血。梔子花是白色的,大片大片的血跡印在上頭,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會暈眩了。擦完一遍我就將它丟開,但血卻像是永遠擦不盡的一樣,讓人絕望而心悸。
終於很久很久以後,店長鬆一口氣,可是依舊虛弱地躺在地上,她低聲道:“反噬還是開始了……”
“反噬?”
“神……真狡猾……”
我聽不懂店長說的話,但這已經不要緊了,我問:“你能站起來嗎?”我一個一個字往下說:“地上涼,我扶你去房間裏怎麼樣?”
我的聲音是顫的,顫得厲害。
可是店長卻沒有回答。半響,她掙紮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可是才這麼一次,她就隻能扶著書櫃喘氣,仿佛這個動作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我去扶她,然而店長並沒有要回房的意思,她一步步固執地往水鏡走去。然後在座位裏坐下,她強迫自己維持原狀,水鏡上的畫麵開始變化。
……這個時候還管任務做什麼?可是她掙脫開來,水鏡上的字開始跳動。
在打到輔助女配的時候,我抓住她:“你要這樣將我趕走,什麼都不肯說?”我的聲調很冷,但我清楚是因為自己生氣了。
店長顯然十分難受,我用衣袖擦去她額角的汗,她不停呼吸好像即使這樣也吸不到氧,最終她額頭敲在我的肩膀上,低聲道:“不行的,你一定要去。”她的聲音本來就像是小孩子,這樣一說,幾乎抓不穩音節,仿佛是人類苟延殘喘時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她的聲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傳來,黑色長發遮住了肩膀,同時也遮住了她的表情,我們離得這樣近,但依舊看不到她真正的心情。
“為什麼?”
“——你一直都在問我為什麼。”店長終於話多了,她的下一句卻是:“想要知道,就把任務做完。”
把任務做完。
平平淡淡的字眼,但如果一切都是雙重意味的話。
店長說AS的時候,就像在說她自己。我是女配的NPC,也是店長的NPC——那麼如果,店長曾經是女配,而這一切隻是像思然那樣,是她安排的一個局,那麼……
我真正完成的,是店長的願望。由始至終,女配都不是最重要的,店長才是最重要的。
“你……”我深吸一口氣,設法控製自己:“為什麼會有反噬?我能幫忙嗎?”
“因為、”店長伸手過來,手臂在腰上環成一圈卻隻讓人感覺到她有多瘦,瘦得仿佛曾經得過厭食症。“我、”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不能、進入世界……”
可是店長不是說過,她有進入世界的權利嗎?
不,一切早就不一樣了。還記得思然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嗎:如果我一直在騙你,你會不會原諒我?
這個想法如雷轟頂,仿佛過往看到的一切都浮現在眼前。那麼那麼多世界,店長卻唯獨選擇了學校。學校。在我十多年的上學生涯裏,這個詞語幾乎占據了全部。
——如果那就是阿斯伯格的症狀,那店長也是病患之一。太明顯了,隻要說出這個病的病征,就幾乎能將所有事情聯係起來。
店長還在說:“你、快進去,我已經撐不住了……你要讓她贏,我會一直留在這裏看。”她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但卻是在讓我丟下她不管。
撐不住?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說法?
同時一絲涼意爬上我的背脊,不是也有這句話嗎,當劇作家走上舞台,就是故事落幕的時候了。
你曾經經曆過嗎,這樣的事情。被莫名其妙地拉入了某個世界,然後那個世界的神對你說,這些都是我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