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一下,一個大男人,扛著一箱子保健用品招搖過市,回頭率勢必不低。
最終,哥倆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可是今天似乎特別邪性,二人十次都是打和,於是隻好一人扛一半路。
至於一半路是多少,當然是張少堂說了算。
“大哥,你就是個打醬油的,我先扛。”
林文秋拍著張少堂的肩頭,讚許道:“這才像個弟弟的樣子。”
張少堂狡黠一笑,下車扛起箱子就朝城中村裏走。林文秋急忙跟上。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張少堂,麵對指指點點,張少堂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一路前行。
林文秋為了避免路人誤會,同張少堂保持了一定距離。
走到人少的路段,張少堂才道:“我扛到二條街口,剩下的路由你負責。”
“OK。”
張少堂踮著腳,尋找幹淨的落腳點,道:“這也就是冬天,夏天根本進不來。”
“是啊,夏天這裏的味道得發酵成什麼樣子。”
“就是這樣,動遷阻力依舊很大。”
“為什麼呢?”
“人心不足唄!關於拆遷補償,雙方一直談不攏。”
林文秋搖搖頭:“少堂,你一開口,就已經表明了立場,你是站在官方的角度,你有沒有設身處地為老百姓想一想。”
“怎麼想?據我所知,一平米補償五千,相當高了,就算再國內的二線三線城市,這個價格也不算低。”
“話雖如此,可是你了解其中細節嗎?比如拆遷的麵積如何計算,如何換購,如何回遷?真到落到老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
“他們守著祖輩傳下的房產,就像守著會下蛋的雞,不願意離開那是人之常情,他們絕大部分過慣了安逸的生活,沒有一技之長,也不願意為了生計而給人打工,這就是症結所在,也是人之常情。”
“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這是惰性。”
“誰沒有惰性?”
張少堂擺擺手:“咱們說這些幹什麼,還是讓大老爺們頭疼吧,總而言之,城中村已經成為城市的苔蘚,不堪入目。”
林文秋搖搖頭,剛走兩步,就看到一個水泥電線杆子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二條街。
張少堂笑了笑,將箱子送到了林文秋的肩上,然後在前麵帶路。
很快,路人的目光聚焦在林文秋的臉上身上,他感到渾身不自在。
幸好這是大冬天,否則早已汗流浹背了。
走了很長一段路,林文秋才知道自己被張少堂給耍了,這剩下的哪是一半路,分明是一倍的路。
林文秋走得身上有些發熱的時候,終於看到了目的地,張少堂口中的紅燈街。
時間不過是下午三點,一家家門麵房剛剛拉起卷閘門,有些正在往外麵搬燈箱,還有些失足穿著長羽絨服,光著小腿,趿拉著棉拖鞋,蹲在門口刷牙。
林文秋一路朝遠處望去,燈箱上都有字,什麼南方美發屋、十元休閑店、都市夜歸人的,不一而足。
“大哥,就是這裏了,咱們開始吧。”張少堂說著朝最近的南方美發屋走去。
突然,一輛綠色的江淮出租在二人身邊停下,側門一開,一位大腹便便的婦女幾乎是被司機推了出來。
“師傅,求求你,我就要生了!”
司機根本無視婦女的苦苦哀求,絕塵而去。
林文秋和張少堂這才發現,這是一位即將臨盆的婦女。
不一會兒,路人便圍了上來,而且越聚越多。
婦女托著腹部,一臉痛苦,朝路人無助的伸出手:“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婦女下身穿著淺色的孕婦褲,林文秋一眼看到,大腿部位已經慢慢染紅,他原地轉了一圈,沒想到最近的門麵房也在五十米開外。
林文秋略一權衡,一把攬過張少堂的腦袋,快速說了句“幫我救人”,然後麵對路人大聲急切地說道:“這位大姐馬上臨盆,請路過的大哥大姐大爺大媽幫幫忙。”
一位熱心的大媽道:“誰還沒個難處!小夥子,你說怎麼幫?”
“圍成人牆,密不透風的人牆,產婦見不得風!”
大媽振臂一呼:“大夥兒都聽見了嗎?考驗咱們甘家寨居委會的時刻到了。”
林文秋點點頭,一下子脫了自己的羽絨服,鋪在髒兮兮的地麵上,然後又脫張少堂的。
張少堂哭笑不得,卻是毫無怨言,看向林文秋的目光愈發炙熱。
林文秋扶著婦女坐在羽絨服上,婦女已經疼得渾身發抖,林文秋握著她的手道:“大姐別怕,我是醫生,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