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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全S市都知道津南高中是個爛學校。

占據著市中心千畝用地,裝潢氣派堂皇,建有十層高的校圖書館,學費是普通高校的三四倍,然而生源幾乎隻有考不上普高、人傻錢多的中招落榜生。人們很難在S市的重點大學錄取名單上看到來自津南的學生,但要是去派出所溜達一圈,會發現90%打架鬥毆事件的主力軍都師出此校。

然而,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除了茫茫眾學渣、挑事小混混,津南還有一些成績過的去的學生,比如年級第一柏思新,再比如112寢室的超勤奮選手時遙。

清晨五點半,不等學校的起床鈴叫囂,時遙早早起床,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前一天的錯題本,洗漱打掃衛生後,拿上一本單詞書到陽台上默誦。差不多背完了兩頁,恰好到起床時間,其他人手忙腳亂去盥洗室搶占位置,時遙淡定地拎著水壺去教室早自習。

走到門口的時候,室友兼同桌張妍可憐巴巴地拉住了她的衣角:“求幫帶兩個蔥絲肉包,要皮薄餡兒大的。”

時遙簡潔一點頭,順手捎帶上了寢室垃圾,夾著那本二手單詞書出了門。

時遙來津南上學,純粹是為了錢。

三年前她父母亡故,一沒留錢二沒留產業,家裏也沒什麼能指望的親戚,走投無路之際,正好趕上津南的“優學計劃”——隻要能超過普高分數線20分以上,報考津南可以免除學費住宿費。

這項計劃對大部分還指望知識改變命運的學生而言幾乎就是個笑話。少有人願意為區區幾千塊錢學費而來野雞高中就讀,這無異於撿芝麻丟西瓜。但時遙沒得選,她報考了津南,並與學校簽訂了優生合約:隻要在校期間成績保持年級前50,每月還能額外領取五百塊錢的學生津貼。

時遙不是個聰明學生,她每天投入大量時間埋頭書海,名次一直在45到50之間徘徊。上個月月考排名第49,在危險的邊緣搖搖欲墜。

能讓她持之以恒保持勤奮的並非夢想,是令人心痛的賬戶餘額。

這天上午是頭兩節是物理課。同桌張妍早讀時一直在課本後頭偷摸著補覺,第一節課上拿出了時遙幫她買的包子大嚼特嚼,聽天書聽得噎住了再吸兩口水,忙得不亦樂乎,直到後半節課才有功夫東張西望。

講台下像張妍這樣走神的不止一個,物理本就枯燥,加上授課老師是個禿瓢中年,講課如說書,說得還是一口散裝普通話,“中子”讀成“粽子”,一不留神就很容易把人聽餓,徹底的把物理變成了“勿理”。於是台上講的熱鬧,台下睡覺的看漫畫的打撲克的也不遑讓,愣是把一堂課折騰出了一波分庭抗禮的氣勢出來。

時遙不敢與眾人同流合汙。49名如同頸上一把懸著的刀刃,逼得她不得不發奮。時遙正凝神邊聽邊記、運筆如飛,卻被張妍的手肘捅了一把。

張妍這姑娘人不錯,心眼也少,毛病是話多。她每天最發愁的就是學習占用了她太多寶貴的說話時間,碰上時遙這個隻喜歡閉嘴聽別人言語的悶葫蘆,感覺就像伯牙遇子期,管仲遇叔牙,隻恨相見晚。

時遙總是納悶她哪來的那麼多可聊的事,從鄰班化學老師和體育老師的婚外情,到班草打籃球被人無意拉掉褲衩,大事小事都能第一手知悉。以至於她不止一次覺得,張妍畢業後應該去從事娛記,業績一定會非常可觀。

眼下,這位火眼金睛的話癆遞過了一張紙條。時遙瞥她一眼,抬手接了過來。

張妍的字很潦草:“昨天陳一綹肯定跟他老婆吵架了,你猜我怎麼知道?”

陳一綹,乃是台上物理老師的花名,來源於他老人家頭頂那一小撮不屈不撓的頭發,不論刮風下雨,永遠瀟灑地貼成一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