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第七天,就是張猛頭七的時候,遇上中雨,春風送寒,天空陰霾。那天早上我讓良子幫我化妝,其實提前我就告訴過她,我要去參加一個追悼會,又不想讓死者家屬認出我。其他更深層的東西我沒說。
帶上假發,良子給我粘上假睫毛,還畫了眼影。又在我臉上打了底粉,口紅也畫成紫色。我穿著良子白色的風衣,下麵是一條冬裙,套著黑色絲襪,腿上的毛是用封口膠扯的,當時疼的我流眼淚。待一切完成以後,對著鏡子一看,真他媽像雞。我說良子,你怎麼把你老公打扮的那麼難看。良子說這樣才性感,她是根據晚妝畫的,也五大礙,能掩人耳目就行。
我把裝在塑料袋兒裏的槍交給阿豪,讓他轉交給九指,並告知裏麵有五顆子彈。阿豪說他會看好九指。
中午十二點,我帶著良子,打著一把黑色雨傘來到張振猛所在的那家醫院,下車時雨下的更大了,風也有所見長,一副悲涼的畫麵映入眼簾。
醫院太平間門口停滿了各種車輛,豪華的,普通的,一眼望不到邊。大家三三兩兩在風雨裏站著,打著肅靜的雨傘,嘴裏哈著團團白氣
馬入海告訴我,張振猛的大哥張建國先過來了,委托一個朋友全權操辦,自己隻是默默垂淚。
我穿著高跟鞋走路很困難,地麵全是水窪,良子夾著我的胳膊。我說等下有人問你就說是張猛認的妹妹,盡量別讓我說話。你明白什麼原因。
良子說知道。
馬入海說靈車是輛林肯,本市最高檔的,出車費九百九十九。
我聽見旁邊幾個人在交談“張振猛他大哥現在吃這麼胖,過去你看他瘦的”。另外一個人說,“嗬嗬,生意做大了,吃黑心錢,能不胖”?
我目光掃視一下人群。
“沒見張振猛另外一個哥哥來啊,你不是說他兩個哥嗎?”馬入海也四下看了看“看來是兩撥人呢,有一撥直奔火葬場,估計一會兒能見到他二哥張建業”。說著話靈車來了,車身頎長,上麵的棺木雕刻得十分俗豔。
雨中有上百人打著黑色雨傘觀望,像十裏長街送總理。幾個選好的人去抬屍體,阿豪和馬入海也跟過去看,我看見張猛閉著眼,沒有當時死的時候那麼猙獰,胳膊上的紋身也暗淡了色彩。
這時一個人闖了進來,穿著波司登羽絨服,帽子把臉捂得緊緊的,隻露出沾滿水滴的眉眼。
“來來來,再抽二哥一枝煙。”男人把煙點燃了,抽了一口,然後插在了張振猛嘴裏。他手上還拿著一瓶辣酒,對著太平間門口的欄杆,把瓶口敲飛。
仰起頭,酒往下灌,喝了一半,他把瓶子“哐”的扔在牆壁上,嚎叫起來。
“哥哥要幫你報仇,任何人我都要他血債血償!”男人褲腳濕了,大頭皮鞋踩在水窪裏,踉蹌的跟在靈車後麵,雨水把他後背全打濕了。
外麵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依舊三三兩兩說著話。
張振猛二哥張建業在給靈車司機塞紅包,囑咐他開慢點。
司機很內行地捏了捏,掩飾著一臉狂喜,連說放心放心,我保證不拉下後麵一輛車來。
圍觀人群中凸出個腦袋,我看見九指過來了,他穿著皮衣,麵色冷漠,當所有人眼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時候,九指從腰間拔出了張猛那把手槍,朝著張建國身上開了一槍,後麵又連放兩槍,都在張建國胸口爆開,張振猛大哥當場斃命。人群混炸開了,一片混亂。九指飛奔往老二張建業那邊跑,那時候他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帶著男人的野性。醫院走廊上穿出十幾個彪悍的男人,後麵追著九指,為首的人手上拿了一把槍,對著九指就放,九子腿上挨了一槍,捂著傷口拚命往外逃,他蹣跚的躍過台階,血流了一地。這時候張建業轉過身來。
像一頭麵目猙獰的猛獸。
“殺!殺了他!”
張建業脫掉上身的羽絨服從懷裏摸出槍,邊拉子彈上膛,邊邁著大步對九指放槍,九指滾著躲開幾顆子彈,後麵他退到了絕路。他知道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了,絕對死定了。
“哈哈,我九指居然殺了張家兩兄弟哈哈我賺了。”
九指對著張建業也噴了兩槍,五顆子彈打完了,九指把槍扔了,仰天長嘯,等待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