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嗬,江湖人鮮少有在乎這東西的。”月如鉤直立起身體來,目光落在燈影之下。
今日已經是第四天了,按照林綰墨的說法,那刺客應該已然按捺不住,或者會鋌而走險也未可知。
月如鉤正想著,忽然看見孟集進了院子,對一旁守衛的兵士們低聲吩咐了幾句。接著,原本負責護衛林綰墨安全的兵士們全部收隊整裝,整齊有序地從院子和屋子周圍撤了出去。
“哥哥這是何意?”孟青迎了上去問孟集道。
“防衛如此森嚴,那刺客就不會來了。”
“可是哥哥撤了守衛,難道不怕那刺客將屋中的人殺了?”孟青說著,瞥了一眼屋中。
燈火之下,窗上隻有林綰墨的剪影。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子旁,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
孟集猶豫了一下,而後低聲道:“是有人希望哥哥如此做的。”
“小影影?”月如鉤走到孟青後麵站住。他雖然不像孟青那樣擔心,但林綰墨眼下是內息全無,他也著實不能真的放心。
孟集搖頭,尚未曾開口說話,隻聽身後傳來一個男子清朗含笑的聲音:“雖不是她的主意,可我猜她心中多半也是如此想。”
窗欞之上那剪影豁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之時卻又頓住腳步,遲遲沒有開門出來。
月如鉤眼看著一襲水色長袍的沐楓洛從黑影之中走出來,一直來到他們麵前。含著笑意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個剛滅了鷹穀的人臉上該有的殺氣。
“別來無恙。”沐楓洛對月如鉤頷首。
“你來了,我也算是放心了。”月如鉤懶懶地回答他,“屋裏的那個完璧歸趙,我呢,也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多謝。”沐楓洛抱拳垂頭。
“她的事情,不用說這個。”月如鉤一擺手,轉了身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
孟集有些尷尬地站在沐楓洛和孟青中間,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猶豫著,隻聽見月如鉤遠遠地站在門口朝著孟集道:“孟將軍,夜裏風起,不如來我這兒喝一杯?”
“好,好。”孟集猶如一把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連聲應著,看了看自己妹妹,又看了一眼沐楓洛,轉了身飛速消失在了兩個人的視線之中。
窗欞之上的那個剪影已經慢慢地退了回去,仍舊安靜地坐在燈影之下,想著自己的事情。院中隻剩下了垂頭咬唇不說話的孟青,和負了手半含著笑意的沐楓洛。
重逢,自己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灑脫。孟青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濕潤,鼻子也有些酸。
“你……什麼時候來的?”孟青用很小的聲音問道。
“傍晚時分。”沐楓洛的聲音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凜然,溫和而平靜的聲音入耳陌生,但卻又忍不住覺得熟悉。
兩人相對無言,沐楓洛轉了頭看著林綰墨窗欞之上的那抹剪影。他初入肅慎城中之時,驟然聽聞將軍府有人出了事情,幾乎下意識就想到了是林綰墨。雖然後來聽孟集說了事情原委,但不曾親眼見她安然無恙,總歸不能安心。
“她,沒事。”孟青看了沐楓洛一眼,又飛速將頭低了下去。
沐楓洛回過頭來看著孟青,笑了笑道:“我知道,孟集已經跟我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哦。”孟青應了一聲,心裏有很多話想要對沐楓洛說,可是到了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要問什麼呢?他是否放下了嗎?
沐楓洛看著孟青,半晌才微微笑道:“還有事?”
“啊?”孟青猛然一驚,連聲道:“沒,沒有。你……你去看她吧。”一句話沒有說完,尾音之上已經帶了幾分哽咽。
沐楓洛有些吃驚,才要開口問她,隻見孟青豁然轉了身朝著自己的院子跑了過去,一路徑自消失在月亮門的轉彎處。張了張口,沐楓洛本想要叫住她,卻終究是咽了回去。
他想不出,若是叫住了孟青,他該對孟青說些什麼。
“你該對她說些什麼的。”屋子的門被輕聲打開,林綰墨站在門口,雙手扶著在門邊,看著院中出神的沐楓洛。
沐楓洛轉過頭來看著她,走到她的麵前,微微垂了頭俯視著並未戴著麵具的林綰墨。她眸色明亮,唇邊帶笑,溫和而靈動。
“該說些什麼?”沐楓洛挑了眉頭看著林綰墨問道。
林綰墨眉峰一動,笑道:“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