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亥和周成皆因太過緊張而冷汗直冒,見此,更覺有些意外。
“咳咳……”一大塊鮮血咳出,蘇亥和周成皆是一驚,忙上前道:“將軍,你怎麼樣?”
石閔卻一語不答,狠狠將那血色攥進手心,眼中一片血紅,沙啞的聲音更是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她在哪……”
蘇亥和周成相視一望,卻不敢隱瞞分毫。
夕陽似血,將這孤身斜影拉得纖長,亦為這如雪白衫映上一層詭異的顏色。
他從不穿白衫,此次,亦是連外套都未穿罷了。
他的步履緩慢,腳步帶澀,如墨的青絲逆風張揚著,左腳,右腳,每一步,都是一個木偶般,麻木,僵直。
周成和蘇亥跟在身後,卻離的有些距離,眼中滿是擔憂。
將軍此時若是大怒或大悲,他們還能稍微放心些,可此時這番可怕的靜卻讓他們心中難安。
門扉緩緩被推開,房間有些暗,亦帶著不該秋日的異常冰冷。
石閔僵直站在門口,墨黑的雙眸緩緩變淡,目光空洞,像是燃盡了的餘灰,死死的冷。
他的腳步很輕,似乎像是怕打擾了裏麵的人一般。
周成本欲想跟上來,卻被蘇亥抬手阻止,周成雖擔憂,卻也未再跟上去。
房間有些暗,唯有夕陽的餘光揮灑而進,而那木床上的人卻那麼醒目紮眼。
她就這樣躺在床榻之上,身上早已換上嶄新幹淨的衣物,若非那明顯的燒傷,亦讓人以為她隻是睡著了般。
石閔本是僵直的步伐卻一個踉蹌重重跪在地上,心口劇痛驟生,腥甜之氣衝上喉間,一口鮮血猛地噴出。
蒼白的唇色被血色暈染,平添幾分詭異蒼涼。
他低著頭,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指縫之間有淋淋血跡溢出,滴滴落在地麵青石之上,而後快速暈染開,如一朵絢麗的花朵般,他卻並未打算鬆開。
他看著那靜靜躺在床榻上的人,記憶中的她,似乎從未如此安靜過。
他踉蹌的撐起身子,一步步的向前靠近。
他抬手將床榻上的人抱在懷中,冰冷的觸感在自已的皮膚上一寸一寸地爬過去,卻不及他心的溫度。
“婧弋……”
他的聲音很輕,可話音出口卻似被寒風吹的四散凋零。
他的手輕撫那已經毀掉的容顏,如至寶般,小心翼翼。
指間觸及冰涼,他染血的薄唇卻勾起一抹淺笑,沒有了往日的薄涼冷意,是少有的柔和,卻又帶著無盡蒼涼。“你自來怕冷,他們怎敢在你的床榻周圍放那麼多冰塊。”
雖是秋日,但人畢竟已故,可沒有將軍的命令,他也不敢輕易安置姑娘,所以周成才會如此。
他自身後環抱著那僵直的‘人’,手指攀上那滿是燒痕的雙手,攥緊,淡淡道:“這樣可還好些?”
可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他卻淡淡笑道:“婧弋,你還在生我的氣對嗎?氣我當日傷了你?”
“我也氣,氣自己傷了你,氣自己為何未去見你,氣自己,為何到最後都護不了你……”
他抱著懷中女子的手緊了幾分,因為呼吸停止太長時間,那人已渾身僵硬,他卻隻是緊緊抱著,不願鬆手分毫。
隻聽‘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自那女子衣袂間滑落,石閔蒼涼無物的眸淡淡望去,卻也一眼認出那飾物。
他染血微僵的手緩緩拿過那飾物,這是一塊月牙形的玉佩,他再熟悉不過,那是婧弋的哥哥贈於她的,她視作珍寶,從不離身。
他握著玉佩的手緩緩收緊,雙眼緩閉,掩下滿目沉痛悲涼,涼薄自嘲勾唇挑起,帶著無盡的蒼涼。
“我知道,以你之能,即便是大火,亦不可能將你如何……”他沉默許久,呢喃著。“你就這般恨我嗎?恨到……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恨到……要以死來懲罰我嗎?”石閔的聲音很輕,而後竟然笑了,笑的那般從容溫柔,他淡淡道:“你曾說過,不論生死,你皆陪我,婧弋,你失言了。”
他看著眼前的人,冰涼染血的手指觸碰著那已然被毀的容顏,淡淡道:“可是我卻不能食言,更不忍,你一人前行,等我。”
他的聲音很輕,而後輕抬手掌,聚力,眼看著就要朝自己襲去,卻不想兩道身影卻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阻止。
“將軍!”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