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救他。”蒼老卻熟悉的聲音穿來,周成和蘇亥皆是一愣,隨聲望去,卻看見站在遠處的一人。
那人一襲素色布衣,白須白發,麵色木然。
而看清來人之後,周成和蘇亥亦是相視一望,急急走了過去,行禮道:“葛先生。”
葛洪蒼老的容顏麵無神色,款步便也朝裏走去。
蘇亥和葛洪亦是疑惑,他們不知道為何葛先生會出現在這裏,更不知曉他為何會出手救將軍,但他既然來了,將軍的傷便有救了。
他們亦未多言,疾步跟了上去。
葛洪看到石閔身上的傷時,亦是有些意外的,雖他之前知道石閔受過傷,卻不想如此嚴重,而如今又因那坍塌木梁的緣故,原本還未複原的傷口再次被灼傷,血肉模糊,而重擊之下,亦有內傷。
而更大的原因,是他太過悲痛,自己不願醒。
葛洪替他把著脈,一旁的周成亦有幾分著急道:“先生,我家將軍的傷……”
他自剛剛進門到現在,光是把脈已有一刻鍾的時間了,難道將軍的傷真的太重,連他都無法可尋了嗎?
蘇亥卻撇了一眼周成,他不是不理解周成的擔憂,但也不能太過著急,畢竟這葛先生性子怪異,來此的目的亦尚不明確,在此之前,不能得罪了他。
葛洪卻未言半句,取過隨身的針袋攤開,挑起一枚金針便也落下。
他的動作極快,雖蘇亥他們見識過,可再見時還是覺得吃驚。
不知過了多久,葛洪才施針完畢,他緩緩站起身,一旁的蘇亥和周成恭敬站著,雖著急,可也未敢多問,隻等著葛洪相告。
未曾想葛洪卻一句話都不說,收回金針便打算離開。
蘇亥和周成皆是一愣,這次不知周成,連蘇亥都未忍住,上前恭敬道:“先生,我家將軍情況如何?”
葛洪腳步微駐,神色冷然,道:“我既答應會救他,便不會食言,你們若不信,我大可離開。”
說完,便也出了房門。
蘇亥微楞,周成亦上前道:“葛先生這是何意?”
蘇亥搖了搖頭,似想到什麼,神色微變,轉眸對周成道:“姑娘的事,他知道嗎?”
周成亦是一愣,這才道:“火災之事並不小,他能出現在這裏,多少應該知道一些。”
蘇亥眉宇輕蹙,道:“姑娘應該和他在一起的,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他為何能全身而退?”
周成思慮片刻,亦道:“姑娘傷還未愈,老先生也經常出門買一些藥材,當天也隻是恰巧出去了,若非如此,隻怕也難逃一劫。”
“你剛剛說,火勢很猛,根本不能救治,對嗎?”
周成點頭,道:“的確,那時我們的人看火勢根本控製不住,便也未多想,衝進去救人,可是尋遍了整個房子,都未見到姑娘的身影。”
蘇亥神色越發複雜,道:“那之後怎麼發現的?”
“之後將軍來了,才發現姑娘所躺之地是一處角落,當時可能因為火勢和濃煙的緣故,我們的人並未找到。”
蘇亥卻搖了搖頭,道:“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被忽略?而這火也明顯有些蹊蹺了。”
“我亦知曉,但當時情況緊急,我將姑娘帶出來後,京兆令的人已經來了,怕露出破綻,加之將軍這裏,便也未去深查。”
蘇亥神色越發複雜,看了一眼床榻上昏厥的人,亦道:“將軍的傷要緊,不過你這兩日也留意些,我怕此人來此的目的沒那麼簡單。”
“你是說葛先生?不至於吧……”
“警惕些總是好的。”蘇亥也不願意如此,但當時姑娘因將軍受傷,他如此請求此人,他都未來,而如今姑娘出了意外,他反倒主動上門,有些奇怪了。“希望是我想錯了吧!”
“好吧!”
葛洪不愧有小仙翁之稱,不顧一夜的時間,石閔便也醒了過來。
蘇亥和周成皆是欣喜。
“將軍!”
石閔麵色蒼白到極致,神色木然看了一眼四周,口中隻道了兩個字。“她呢?”
蘇亥和周成皆是一愣,神色都難看了些,誰也不敢多說一句。
石閔撐在薄被上的手緩緩收緊,沙啞的聲音更沉了些,隻是木然重複著。“她呢……”
兩人沉默許久,撩開衣擺跪在地上,周成麵色慘白,道:“將軍,姑娘她……死了。”
周成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這兩日,他自責,亦想過該如何跟主子回稟姑娘之事,可到最後,除了這兩個字,他亦不知該如何開口,似乎再多一個字,都會是利刃。
石閔本有些渙散瞳孔緊縮,窒息的漆黑一縷縷翻騰而出,他骨節分明的手攥的極緊,似要把手骨捏碎,他一句話也未說,沒有喜怒,沒有痛苦,更麻木的無一絲神色,仿佛像是沒有生氣的死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