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美俏婢怒殺金衙內(1 / 1)

揚州城是千古名邑,名揚天下的銷金窟子,往來客商鍾意的風流寨頭,唐朝時與李商隱合並被世人稱作“小李杜”小杜詩人杜牧爺爺曾經吟過一首詩,正襯這些來去匆匆,徑往揚州煙花之地投靠宿頭的尋芳客的心思,那詩念來是這樣的:青山淫淫波滔滔,揪盡強男毛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胯下教吹簫。特別是這二十四橋明月夜一句,寫得極好,很傳神,真是露骨三分呐。

紫黛牽著曹子餘來到客棧打尖,先安排杜芳芷在客房裏躺下,隨後與曹子餘來到酒堂吃飯,誰知遇見了揚州城內有名的惡霸,太守金霖的公子金高啟金衙內。要說這金衙內,真是個天生的無賴,地造的混球,他仗著老子的權勢,在揚州城內橫行無忌,奸淫擄掠無所不為,平日裏就好領著他的狐朋狗友四處撒潑賣乖,讓金太守丟盡了顏麵。金霖為了兒子成才,也圖個眼不見幹淨,耳不聞清淨,前些日子花了好多銀子為他的兒子上下打點,捐了個貢生,送他到南京貢院念博士。誰知這金衙內少了父親的約束,氣焰更加囂張了,也活該他倒黴,與另一個官家公子,京兆尹陶太的公子陶寶寶在南京極有名氣的妓院落碧軒發生了爭執,陶寶寶一怒之下抓起門前龜公扛轎子用的臂粗的棍子,就著棍子把個嬌生慣養的金高啟打得半死,險些遺禍終身。

京兆尹雖然和郡守都是牧守,可是京兆尹是京官,人說天子腳下好做官,平白的就比金霖這個江都郡太守高上一品。金霖鬥不過陶太,隻好忍氣吞聲將不孝子接回揚州靜養,誰知這才歇停幾日,金高啟又約起故舊,來到這客棧裏,麵對著熙熙攘攘的路人,高談闊論的都是些下流的不堪之論。

紫黛初見金高啟,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模樣,還道他是個抨擊時政的憤激的讀書人,誰知他越說越不堪,再往後的內容就簡直不堪入耳了。店家知道這金公子的德行,在場諸人十有八九也都知道,大都對此視而不見,便是有好奇的外人多看那金高啟兩眼,也讓知道內情的人勸住。紫黛性子暴躁,她又是個做姑娘的,聽了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又羞又怒,一拍桌子嬌喝道:“登徒子!再亂說姑娘絞了你的舌頭!”

金高啟正說得唾沫橫飛,聽見“姑娘”二字,淫心大動,又聽那“姑娘”的嗓音嬌脆,好似黃鶯鳴柳,落在耳中,讓人如聞天籟,閉目徜徉一番,又覺如癡如醉。金高啟強擠小臉,回頭探尋,隻覺眼前一亮,美女在前,金衙內哪裏耐得住,騷心悸動,他一邊喊著葷話一邊向紫黛撲去:“好‘姑娘’,我在天上等你三百年,地下等你三百年,孟婆湯,奈何橋也難讓我卻步。如今做了人也是止不住要想你,念在我一片癡情的份上,您老人家好歹成全我一回。”

紫黛踢腿一腳,把金高啟踹飛出窗外,紫黛諸人處在二樓,隻聞撲哧一聲,重物墜地,接著街上似乎慌亂了起來,腳步聲,尖叫聲,小孩的哭聲混雜在一起,十分熱鬧。那些個隨金高啟同來的無賴們見主子跌下了二樓,紛紛叫道:“衙內壞了!”跑下二樓一看,金衙內懸著身子掛在店家的酒旗上,旗杆穿腹而過,腸子都淌出來了。有個膽大的上前一摸,金衙內哪裏還有氣,眾人都怕擔幹係,紛作鳥獸散了。紫黛吃了這一氣,也沒心思用飯了,起身牽著曹子餘要離開。卻見店家哭哭涕涕地上前拉住紫黛道:“女俠這一走不要緊,需連累我等脫不了幹係,受連坐。”紫黛一把將行李摜到桌上,冷笑道:“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當,殺隻狗而已,我自會去官府分說,誰教你當幹係?你如不放心,隻管和我一起來!”說罷在店家的指引下來到了揚州府衙。曹子餘雖然擔心少了照應,有人欺負杜芳芷,可是他一看紫黛滿麵寒霜,話到口邊又落了回去,他一路悶悶地隨紫黛來到揚州府衙。紫黛一見曹子餘這神態,她有的是玲瓏心思,如何不明白,心酸不已:“我都要過堂審問了,他還隻擔心新歡,真是天生的薄幸種子,未長的負心漢子。”也是紫黛錯怪曹子餘了,她一個能夠禦劍取人首級於千裏之外的女劍仙,塵世裏又有什麼能為難得了她呢,相較之下,杜芳芷一個無依無靠的柔弱女子自然更讓人擔心了。隻是這人的心思,特別是情竇初開的女子的心思也真是難說,紫黛越想越氣,又開始後悔不該救了杜芳芷,真是自作孽,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