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番外二】(1 / 2)

此生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是夜。

初冬的夜,風在呼呼的刮著,似冷非透徹的涼意,一望無際的戰場,沒有了樹木的遮擋,到處都是光禿禿的,坑坑窪窪,了無人煙,隻有雙方的旗幟隨著風揚起全部,放眼望去,黑不隆冬的,隔著迷霧一般的兩方陣地上,格外的死寂。

一場硬仗過後,往往這個時候最為寂靜,雙方陣地隻有巡邏警戒的兵還在走動,其餘的人,都抱著槍沉沉睡去,當兵的人都知道,槍就是自己第二條命,拿著這把槍,隨時可以幹倒一番。

彼時我緊緊的握住自己手裏的槍,在沒有老婆之前,這把槍就是我老婆,可我低著頭,認真的想了想,手中的這把槍何嚐也不是一個隨時能要我了命的利刃,老婆起碼不會隨時要我的命,即使,我還沒有討到老婆。想到此,我苦笑著,看著戰壕裏睡著的人,相熟的麵孔正在慢慢的減少,不斷加進來的新麵孔,卻都是一張張稚嫩又不諳世事的臉。忍不住歎口氣來,卻知曉世事的走向,從來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能決定的,所以想也白想,倒不如趕緊去補眠。

經曆的戰事多了,就會知道每一場打仗過後,敵我雙方都會安靜的待在自己的陣地裏補眠,好像是一種默契,往往這種時候,也是我們最省心的時候,打仗久了,人就能養成能立刻抽身從上一秒的緊繃狀態,到下一秒倒地合衣呼呼就睡,以前我也認為自己不可能做到,可是久而久之,養成習慣,就能做到,隨時睡去,隨時醒來,立即投身戰事裏。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屬於壞事,如果我還有命能回到家去,那我讀的那幾年的書,我一定會好好記錄這場戰事。

這初冬的風,在來回蕩著的,冷到了人心裏,一點暖意都沒有,不過倒是有點些許的期盼,這場抗下來了,我們就會換防,上麵會通知我們進城去整修一下,也算是安慰了。能換防幾次回去,再回來,每一次回去的時候,我所熟悉的麵孔就少了幾個,找也沒用,後來我們每一個人都明鏡似的知道,是留在了戰場裏,回不來了。

人要是回不來了,跟這世間的一切,也就算了都斷了、散了。

我一麵細細盤算著,下次換防進城要去吃個啥子,另一邊離我非常近的指揮所裏,還有幾個散落的聲音一直在說話。

“這他娘的,小鬼子也是個人,咬著不放,還是跟咱一樣會累。還得一樣睡成死豬。”

“就是啊,炸響個天,他不也就是個人嘛!”

“你說是不榮哥兒呐!”冷風時不時的從外麵灌進來,陣地上幾處臨時指揮所夾雜著不清不楚的聲音,似乎是幾個人在一同說著什麼,從左麵這個方麵傳出來的,好像又不是。

“榮哥兒?你這是合計啥呢麼?”又一道聲音響起來,夾雜著陝西方言腔調。

我聽著那裏麵的話音,每一個都不太清晰,唯獨那個陝西漢子的口音聽的最真切,我也是最熟悉,那漢子叫陳德勝,是一團團長,他每天除了打仗,最喜歡幹的事就是粘著我的長官,我的長官叫榮圍國。

說起來,我也是幸運,才能成為他現在的副官,距離我的前一任陣亡其實不過短短一月的時間,我也從一個小兵,成為了副官,原因就是當時我推了他一把,才躲過了一槍,而他的副官卻沒有那麼好命,當兵的在戰場,最愛幹的,就是朝著對方指揮官下手,這是更為默契的對戰,每次打仗,無論是我們,還是鬼子,都喜歡先盯住雙方的指揮官下手。一軍一將,將沒了,軍隊就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