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十一幅畫 音塵絕(二)(2 / 3)

“我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會走,也不會變的。”

幸福的當然不僅僅是羲嵐。逸疏也如此清楚地感到,與羲嵐心意相通是多麼幸運的事。她是他此生最為珍惜的人,他要永生永世,都如此溫柔待她。

今宵明月何其多,滿入心房,盈院而出。

然而,今宵過後,君心赤忱如明鏡,亦唯有明月知。

翌日,羲嵐和逸疏正式出發,決定臨行前把小貓交給子簫管。他倆本來準備一起去找子簫,但在前往軒轅座的路上,羲嵐突然想起自己最喜歡的天麂金縷鞋忘帶了。那是與逸疏在山清水秀之地幽會的必備法寶,忘了那是萬萬不行的。逸疏覺得很麻煩,開始如何都不肯回去拿。她撒嬌賴皮了許久,總算說動他讓他跑腿,她將在子簫府上等他。

可是,她到子簫那裏等到夕陽西下,逸疏都沒有來。她使用萬裏傳音,催逸疏趕緊過去。逸疏才漠然應聲說,馬上來。

羲嵐在東月樓台的涼亭中等待逸疏,一直到清月出嶺,夜靜蟲絕。子簫命人為她送上茶水,也在亭中陪她聊天打發時間。

“這樣算來,你與逸疏成親已有一年了。總感覺你們成親是昨天的事。”子簫望著月色,微微笑道,“其實我早看出你倆對彼此有意,但偏偏你倆反應都慢了半拍,我也不便插手當這月老。順其自然果真最好。”

羲嵐愕然道:“咦,你看出來了?如何觀察出來的?”

“太明顯了,無需費心觀察。你的心思我發現得晚些,逸疏是一眼便能看透。”

子簫有一張年輕的麵皮,看上去像羲嵐的同齡人,實際他是三皇時代的仙族,比逸疏大八百多歲,比羲嵐大近兩千歲,和他們都不是一個時代的。他早在兩千五百年前的戰爭中立過功,但因沉浸於閑雲野鶴之樂,更喜歡待在東月樓台吟詩作畫,以梅為妻,以鶴為子,放棄了多次晉升的機會。逸疏則大大不同,他自降生那一刻起就心係天下,立誌要在這碧落九天闖出一番天地。加上子簫這番話,總感覺逸疏被當成小孩子看待了。羲嵐禁不住笑起來:“子簫兄果然比逸疏成熟很多。真不知得是怎樣白璧無瑕的姑娘,才能入得了雲霄仙君的眼?”

“白璧無瑕?我唯一一次心動過的對象,還真不是白璧無瑕的女子。”

聽到此處,羲嵐的耳朵立起來了,好奇道:“我很可能沒會錯意。速速招來,何年何月何日,那人是誰?”

“一個精通音律的女子。”羲嵐正想說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他又緩緩補充道,“在三皇時代的神魔戰場上。”

這可是考驗羲嵐曆史功底的活兒,她搜腸刮肚,說出了無數個仙子的名字,後來連神族都猜進去了,但子簫都搖頭否認。她正想放棄,忽然腦中浮現了一本史籍上的丹青畫:依抱古箏的女子身著紫黑長袍,長發及踝。她笑顏冷豔,雙眸血紅,纖長玉指彈奏的魔音中,萬千神仙將士白骨堆積如山,盡數被她踩在腳下。

“這姑娘,不會是……”羲嵐微笑著吞了口唾沫,“血眼琴魔,青寐……吧?”

子簫卻答非所問道:“逸疏何故久而不至?”

羲嵐也難得不給人台階下,急道:“子簫,平日我不摻合政事,但這次我不能不管。你是守戍筆吏,青寐是誅仙狂魔,你要跟她好,上界會完蛋的。你可萬萬不可糊塗了。”

“你多慮了,她常年深居奈落,壓根不認識我。即便我想跟她好,也沒這機會。” 子簫提及的奈落是魔界七虛域首府,也是魔界帝都。在佛語中意為“無法脫離的無底深淵境地”,與魔界帝都還有些相配。因為至今為止,去過奈落的高等神族都屈指可數。

“她不認識你?那你是如何認識她的?”

“在戰場上見過一次。略有心動,談不上喜歡。”

羲嵐見過的魔族不多,但她知道,魔族情緒激動、施展術法之時,眼睛會冒紅光,這狀態上界管它叫“血眼”。尋常仙族撞見血眼魔族,一般是死透了。而青寐之所以叫“血眼琴魔”,是因為她魔力源源不絕,一上戰場便不會停止彈琴屠殺,眼睛也一直是紅色。就這樣子簫還能心動,堪稱悶騷。

羲嵐喃喃道:“真一點看不出來,你人如此輕淡如畫,挑女人的口味可是一點也不輕。”

“說了,我沒看中她,隻是覺得她有幾分姿色,男人看見美人都一個樣。”

難得子簫也會辯解,看來真是戳到了痛處,羲嵐壞笑道:“解釋者,自我揭發也。仙界美人何其多,怎麼沒見你心動?”

子簫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腦門:“你這臭丫頭,我看是逸疏平日把你寵壞了,連兄長的玩笑也敢開。”

她嗷嗷叫了兩聲,從枝頭摘下一團桂花,扔在子簫身上:“你喜歡青寐,你喜歡青寐,飄逸風雅的雲霄仙君原來是個重口味!”她從亭台中跳出來,想要躲開子簫的反擊,但剛一走出來,便看見靜立在院中的逸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