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精簡整編,每人都麵臨考驗 是功還是過,隻有後人評說(上)(3 / 3)

“很可能是喝醉了耍酒瘋。”田戈噓了一口氣,“也不知傷著人沒有,如果傷著人了,麻煩就大啦!”

車子在“惠民酒店”旁邊停了下來,田戈對司機說:“小彭,你在車上打瞌睡吧。”說罷,打開車門,下了車。

魏誌強下了車,走到田戈身邊小聲說:“咱們進不進酒店?”

“暫時不進。”田戈轉過身子,隻見窗子玻璃被打碎了兩塊,地上的碎玻璃片泛著白晃晃的光。靠近窗子的桌麵上一片狼籍,椅子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

此時,一位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走到一張桌子旁邊坐下來,罵罵咧咧地說:“我日他祖奶奶,今天碰到這樣兩個熊當兵的,真是倒了血黴啦!他娘個臭╳!喝醉酒耍酒瘋,把我的店砸成這個樣子,我要是不看這兩個孬孫穿著軍裝,非把他倆給打扁不可!”

中年男子好像看見了田戈和魏誌強,站起來後,大搖大擺地走到田戈和魏誌強麵前,氣呼呼地說:“我的店被你們的兵砸成這個樣子,你們好好看看,真是太不像話啦!哪有這樣的兵?!你們說,咋辦?”

田戈心平氣和地說:“現在,我還不能回答你咋辦。”

中年男子圓瞪著眼睛說:“你為啥不能回答?《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明確規定,損壞東西要賠!你們的兵砸了我的酒店,總不能不賠吧?!”

魏誌強接過話說:“損壞東西肯定要賠!但是,現在我還不能確定,砸你酒店的兵,是不是我們部隊的。如果不是我們部隊的兵,那就不該我們賠。”

中年男子:“那,你,你們說,除了你們部隊的兵,還能有哪個部隊的兵?!”

田戈微微一笑:“現在,我還不能回答你。”

中年男子:“那,你啥時候回答我?”

田戈:“停一會兒,安所長一到,你就知道了。”

這時,一輛三輪摩托車亮著燈光在田戈他們身旁停了下來。

田戈迎到安所長麵前,伸著手說:“你辛苦啦!”

安所長握著田戈的手說:“首長辛苦!”

趙保德小聲對田戈說:“那兩個兵是咱們團特務連的。”

田戈“哦”了一聲,看著安所長說:“安所長,你看怎麼辦?”

安所長微笑著說:“咱們到酒店裏坐著說吧。”

田戈說了聲“好”,跟著安所長向酒店裏走去。

安所長指著桌子旁邊的椅子說:“田副主任,你請坐。”

田戈微笑著說了句“你也請坐”,在椅子坐了下來。安所長坐在田戈左邊的椅子上。

趙保德、魏誌強分別搬了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安所長對中年男子說:“蘇大順,你也搬把椅子坐下,坐著好說話。”

“我都快氣死了,哪還有心思坐?!”蘇大順看著田戈說:“剛才我說是你們團的兵,你還不信,這下你沒話說了吧!你們的兵把我的店砸成這個樣子,你說怎麼辦吧?你們部隊怎麼教育的兵?跟土匪差不多!”

魏誌強瞪了蘇大順一眼,“你說話注意一點好不好!剛才,我和田副主任在門外站著等安所長時,你就不幹不淨地羅嗦了一番,你到底還有完沒完?!我們是來處理問題的,又不是來聽你發牢騷的!”

安所長板著臉喊了句“蘇大順”,接著說:“魏股長說得對,部隊的領導到這來是處理問題的,又不是聽你發牢騷的。”

這時,魏誌強遞給田戈一支煙,接著給安所長遞了一支,安所長擺著手說:“謝謝!我不抽煙。”

魏誌強給趙保德扔去一支煙,接著給蘇大順扔了一支煙。

“蘇老板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這本來是一件不應該發生的事,既然已經發生了,肯定得妥善處理好,我們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就是為了妥善處理好這個問題。”田戈看著蘇大順說:“蘇老板,請你先介紹一下事情的經過,怎麼樣?”

“這兩個當兵的,是快八點的時候來的,他倆要了四個菜、一瓶酒。剛上了一個菜,他倆就喝了起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我在廚房裏忙著別的事,我侄兒毛蛋急火火地跑過來說:叔,不好啦!那兩個當兵的打起來啦!”蘇大順看了安所長一眼,接著說:

“我急忙跑了出去,看見一個當兵的拿起一個杯子向另一個兵砸去,那個當兵的往旁邊一躲,窗子上的玻璃‘嘩’地一聲被砸爛了,接著兩個人扭在一起,互相推來推去,我喊了句‘別打啦’,上去拉架,還挨了一拳。後來,我和廚師、毛蛋費了好大勁把他倆拉開後,趕緊叫毛蛋騎車到派出所去。過了一會兒,安所長來了問了問情況,就把他倆帶到派出所去了。”

田戈抽了一口煙,“蘇老板,你拉架時被打了一拳,沒啥事吧?”

蘇大順:“沒事,我當時用胳膊擋了一下。”

“從蘇老板剛才說的情況看,這件事的全部責任在我們的這兩個兵身上,我先代表部隊向蘇老板賠禮道歉。另外,損壞東西要賠,這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中明文規定的。”田戈扭臉看著安所長說:“安所長,現在已經十點多了,你和趙股長現在把損壞的東西登記一下,等我們把兩個兵領回去處理後,明天再來賠償,你看行不行?”

安所長點著頭說:“行!”

“那我和魏股長先回去,這兒的事就拜托你了。”田戈扔掉手中的煙頭,站起來說:“給你添麻煩了,等忙完了這一陣子,我再讓趙股長請你過去坐坐。”

“田副主任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事,軍民一家嘛!”安所長笑著說。

田戈伸著手說:“後會有期,再見!”

安所長握著田戈的手說:“後會有期,再見!”

田戈辦公室。下午。

太陽透過玻璃,在桌子上撒下一片白光。

田戈坐在桌子後麵的藤椅上,看著劉冬波寄來的信小聲念道:

十五春秋,

揮手揭。

忍回首,

相望無語,

淚已流絕。

軍中相逢,

情深結;

莫逆之交,

誼熾烈。

人說摯友難尋,

我言知音何惜別;

隻要瑤琴在,

斷弦不難續接。

伴山川,

共日月。

田戈抬起頭,眯著眼睛回憶與劉冬波分別時的情景。

這時,田戈聽見了敲門聲,他一邊說著“請進”一邊拉開抽屜,把信放進抽屜裏,接著合上抽屜。

許宏亮、魏誌強一前一後走進屋裏,分別走到藤條沙發邊坐了下去。

許宏亮掏出筆記本和鋼筆,看著田戈說:“副主任,你叫我們過來,有什麼指示?”

“前一階段,對全團幹部進行的精簡整編教育,由於措施得力,不僅保證了人員、時間、內容的三落實,而且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基本解決了幹部們的思想認識問題。下一步,重點應當放在解決戰士的思想認識問題上。我叫你們過來,就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如何對戰士進行精簡整編教育。”田戈扭臉看著許宏亮說:“許副股長,目前,戰士們的思想狀況怎麼樣?”

許宏亮:“從我了解的情況看,戰士們對待精簡整編的反應,是‘兩頭小、中間大’。一是想入黨想考學的和想當班長的戰士,希望團隊不被撤消;二是想複員的戰士希望團隊被撤消,這兩類戰士都是少數。大多數戰士,抱著聽天由命或者等待觀望的態度。想複員的戰士,組織紀律觀念有所淡化,對自己的要求也有所放鬆。”

田戈:“魏副股長,你了解的情況呢?”

“我了解的情況,跟許副股長剛才說的情況一樣。關於對戰士進行精簡整編教育的工作,師裏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安排,而解決戰士們的思想認識問題,又迫在眉睫。因此,我覺得此事宜早不宜遲,邊著手準備邊等候師裏的安排,如果等不到師裏的安排,咱們就參照對幹部進行教育的方法,先進行教育,以便提高戰士們對部隊精簡整編的認識,提高他們與黨中央保持一致的自覺性。”魏誌強停了一下,看著田戈說:“副主任,你看我這樣考慮行不行?”

田戈若有所思地說了聲“行”,接著說:“你先擬定計劃和方案,明天上午開辦公會時我提出來,如果辦公會定了,就開始實施。”

許宏亮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站起來走到田戈麵前遞著紙說;“這是我昨天下午在團炮連了解完情況,路過戰士宿舍時在一個窗子下麵的地上撿的。”

田戈接過紙,一看上麵寫的字是“人上有人,肉中有肉,上下蠕動,其樂無窮”,頓時緊皺著眉頭說:“在營區內,竟然出現這麼低級庸俗的東西!許副股長,這個問題,你怎麼看待?”

“我覺得,這張紙出現在戰士宿舍窗子下麵的地上,應當是戰士寫的,而從戰士的實際情況看,不可能寫出這樣的內容。因此,我分析這紙上的內容,是這個兵從哪本書或者哪本雜誌中抄的,而那本書或者那本雜誌中,肯定有低級趣味的內容。”許宏亮瞄了田戈一眼,接著說:

“看起來,這好象是一件小事,但我覺得這件看似小事的背後,卻隱藏著一個大問題,就是一些戰士在偷偷地看一些不健康的讀物,如果任其蔓延下去,一部分戰士的思想就會受到腐蝕,甚至會成為資產階級思想的俘虜,正像毛主席老人所說的那樣:思想陣地,如果無產階級不去占領,那麼資產階級必然就會去占領。鑒於目前的特殊情況,我想以‘團委’的名義下發一份決定,在全體團員和戰士中,開展一次‘讀紅色書籍,陶冶革命情操’的活動,以進一步提高政治思想覺悟,堅定不移地樹立革命的人生觀。”

田戈點著頭說了句“這個意見好”,接著說:“你倆還有要說的話嗎?”

許宏亮、魏誌強同時說:“沒有了。”

“那好,你們按照剛才說的意見,先做準備吧。”

許宏亮、魏誌強起身離開後,田戈點燃一支煙,他慢慢地吐出口中煙霧,心想:“在這種非常時期,如果不加強戰士的教育和管理,也容易出問題啊!”

這時,趙保德推開門,走進屋裏隨手掩住門,邊走邊說:“副主任,砸酒店的事已經處理好了。”

田戈“哦”了一聲,把手中的煙放在煙灰缸上,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遞給趙保德:“你辛苦了,犒勞你一支煙!”

趙保德接過煙,點著火,坐在藤條沙發上說:“昨天晚上,我和安所長登記損壞的東西,價值一百二十元。可是,今天下午蘇老板卻拿出一份自己寫的物資損壞清單,價值一千多元,安所長把他狠狠地訓了一頓,他隻好同意按照昨晚上的登記情況賠償。副主任,如果不是你讓我和安所長當時就登記,等到老板緩過神來,還真的不好辦呢!”

“這也算是當斷就斷、不留後患吧!”田戈往煙灰缸裏彈了彈煙灰,“那兩個兵本來是一同到酒店喝酒,後來是什麼原因而打的架?”

“這兩個兵,一個叫馬立本,一個叫邱全山,兩個人平時相處的還不錯。昨天是馬立本的生日,特意請邱全山跟他一塊去下館子。一瓶酒喝了一大半時,邱全山說:你過生日請我喝酒,我感謝你,可你不能老是罵我呀!從坐下來到現在你已經罵我十幾句啦!馬立本說:我沒罵你呀!邱全山說:你怎麼沒罵,你不到三句話就罵一句‘日你娘’,這不是罵人是啥?!” 趙保德抽了口煙,吐出煙霧,接著說:

“馬立本說:我這是說話愛帶閑話,習慣了,真的不是有意罵你,你千萬別介意!邱全山說:你說得倒輕巧,你跟你爹說話也這樣?!馬立本說:我跟我爹說話,肯定不敢這樣。邱全山說:既然你跟你爹說話不敢這樣,那你再說話時就把我當成你爹吧。接著,邱全山不停地說他是馬立本的爹,馬立本不停地罵日邱全山的娘,相互罵了幾句之後,就動手打了起來。”

田戈在煙灰缸裏按滅煙頭,“特務連的領導,打算怎麼處理這兩個兵?”

“指導員和連長的初步意見是,鑒於這兩個兵平時表現還不錯,所犯的錯誤沒有大的影響和危害,而且事後承認錯誤的態度比較好,主動要求賠償酒店的損失,打算先讓他倆在全連的軍人大會上做檢討,而後分別給予行政警告處分。為了防止他倆破罐子破摔,連裏想悄悄告訴他倆,處分決定先在會上宣布,根據他們此後的表現再決定是否裝入檔案。”趙保德停了一下,看著田戈說:“你看,他們這樣處理行不行?”

田戈搓著斷臂前端說:“你的意見呢?”

“我覺得,從他們所犯的錯誤性質看,即使再處理重一點,也不符合把他們送回到地方去的標準。這樣處理,雖然輕了一點,但既可以給他們一個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又可以防止意外事故的發生。”

“那就照你的意見辦吧。不過,你得去跟丁指導員交代一下,叫他把工作考慮得周密一些,防止節外生枝。”

“好,我這就去。”趙保德說罷,站起來向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