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精簡整編,每人都麵臨考驗 是功還是過,隻有後人評說(上)(2 / 3)

肖力群站起來後,垂頭喪氣。

“你們倆坐下吧。當年打完仗後,你胡禮海為了退婚,讓你老鄉給你未婚妻寫信,說你犧牲了,事情暴露後,團裏把你批得狗血淋頭,你還落了個‘活著的烈士’的綽號。後來,團裏念你能夠悔過自新,沒有給你處分,並且通過近兩年的觀察和考驗,提拔你為軍馬所的副所長。可是,你在這種非常時期,不但不能嚴格要求自己,而且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你連軍人的基本要求都忘啦!”李仁重端起保溫杯喝了口水,接著說:

“在影劇院門前,你胡禮海用家鄉話跟賣冰糕的婦女說話時,故意把‘冰糕’說成‘兵搞’,問人家‘兵搞五分,官搞幾分’。”

此時,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有人不由自主地扭臉看著胡禮海。

“這種行為,往輕裏說是低級趣味,往重裏說是變相調戲婦女!在看電影期間,你胡禮海跟肖力群打賭,說你如果到台上的喇叭箱上坐一下,讓肖力群輸一盒煙給你。說罷,你胡禮海竟然真的走到台上,在喇叭箱上坐了一下。”

這時,有人低頭捂住嘴笑,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種在地方公共場所耍‘二杆子’的行為,已經損傷了軍人形象,損壞了我們團的名聲。對胡禮海和肖力群的處理,我們的初步意見是,每個人先寫出書麵檢查,而後視情況給予胡禮海行政嚴重警告、下放當兵三個月的處方,給予肖力群行政警告、下放當兵一個月的處分。”李仁重環顧了會場一番,提高了聲調說:

“同誌們,在麵臨部隊精簡整編這個新的考驗麵前,希望大家自覺按照共產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保持政治立場的堅定性,嚴格遵守紀律,遵守團裏關於做好精簡整編工作的各項規定,為保證圓滿完成精簡整編的任務,幹好各自的本職工作,做出積極的努力和貢獻!”

田戈挺了挺身子,“下麵,請季副團長作指示,大家鼓掌歡迎!”

會場裏響起一陣掌聲。

“今天大課的兩項議程,安排得都很好。第一項議程中,一營教導員胡順誌,衛生隊女衛生員王梅英作了事跡報告,他們都能夠牢記黨員的標準,正確處理個人利益與部隊建設的關係,使我深受感動,深受教育,他們的先進事跡,值得我們在座的每一個同誌學習。李主任對幹部的講評,既很客觀,也很有針對性,我完全同意。下麵,我主要強調兩點,第一點,我奉勸有些人不要片麵認識問題,抱有僥幸心理。有些人,以為現在團的領導班子不健全了,團常委不存在了,在處分幹部的問題上,是名不正言不順。這種認識是非常片麵的。團常委,是不存在了;但是,團黨委,還存在!也許有人會說,團黨委沒有黨委書記,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不過,這很簡單,請求師黨委指定一個臨時的黨委書記,就可以了。退一步說,我們即便不能以團黨委的名義給你處分,還可以報請師黨委給你處分。說句狠話,隻要哪個人膽敢硬碰,我寧可不當這個副團長,也先處分你。也許你還覺得,你現在處分了我,我以後還可以想辦法平反。實話告訴你,你千萬別這樣想,如果我們團都被精簡得不存在了,你想找人給你平反,一點門都沒有,做夢去吧!”季文瑞掃視了眾人一番,板著臉接著說:

“第二點,我奉勸有些人,不要存在不好好幹就能轉業的幻想。說句心裏話,我也想轉業,但上麵沒有定我轉業,怎麼辦?我不但不能鬧情緒,還得好好幹!也許有人會說,你想好好幹,是為了提拔當團長。實話告訴大家,撇開講黨性、講良心這些大道理不說,我之所以好好幹,也是為了轉業!因為,師的首長跟我說了,我要想早轉業,必須得好好幹。借此機會,我也奉勸想轉業的同誌們,你如果想早點轉業,也得好好幹;否則,隻要我們這些人還在位,就堅決不考慮你的轉業問題!不知道大家看清楚沒有,我們這個‘維持會’,既會‘少林’功夫,也會‘武當’功夫,誰如果不相信,那就來試一試!不過,當你被碰得頭破血流、身敗名裂之後,不能埋怨我們事先沒有告誡你!當然,我相信不會有人幹這樣的傻事,也真心希望沒有人在這個非常時期,耍二杆子,當二毬貨!好,我的話講完啦!”

“副參謀長,你有要說的沒有?”田戈看著陳培剛說。

陳培剛搖著頭說:“沒有。”

田戈看著任宏飛說:“副處長,你有要說的沒有?”

任宏飛:“沒有。”

魏誌強站起來,喊了聲“起立”,接著下達口令:“稍息!立正!”

魏誌強向前跑了幾步,給季文瑞敬了個禮。“報告副團長,是否下課,請指示!”

季文瑞還著禮說:“下課!”

魏誌強敬著禮說:“是!”

田戈辦公室。晚上。

懸吊在桌子上方的日光燈,照得桌麵、窗子玻璃亮堂堂的。

桌子上,放著一個翻開的文件夾、一份材料、一個保溫杯。

田戈坐在桌子後麵的藤椅上,手裏拿著一支紅藍兩色筆,低著頭審閱一份材料。他放下紅藍兩色筆,站了起來,一麵踱步一麵自言自語:“精簡整編教育,已經結束近半個月了。可是,部隊什麼時候開始精簡整編,怎麼進行精簡整編,卻沒有一點消息。也不知道上麵是怎麼想的,打了這麼長時間的雷,卻遲遲不下雨。唉,時間拖得越長,部隊管理的難度就越大,稍微不慎,就有可能出問題啊!”

這時,田戈聽見三下輕輕的敲門聲,於是說了句“請進”,轉身向辦公桌走去。

魏誌強推開門,一麵往屋裏走一麵看著田戈說:“你是在學習,還是在辦公?”

“報導組的小閔,寫了篇宣傳一營教導員事跡的通訊,讓我把把關,我趁著今天晚上的空閑時間看一看。”

魏誌強在田戈對麵的藤椅上坐下來說:“你看完了嗎?”

“剛看完。”田戈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魏誌強。

魏誌強站起來接過煙,用打火機給田戈點煙。

田戈坐下來,吐出口中的煙霧。“通訊連的情況,怎麼樣?”

“自從我負責包幹以來,通過仔細了解情況,覺得通訊連的總體情況還可以,一是連隊班子比較團結,幹工作有合力,多數幹部的責任心和帶頭作用,都比較好。二是能夠堅持把行政管理作為連隊的重點工作來抓,堅持以嚴格組織紀律作為抓好連隊行政管理的保障。另外,在抓安全工作方麵,有一名連幹專門負責兵器室的安全工作,對重點的思想工作和安全工作,也都有專人負責。”

田戈打斷了魏誌強的話:“呂良新的表現怎麼樣?受處分之後有沒有消極情緒?”

“從我了解的情況看,呂良新受處分之後,較好地認識了自己的錯誤,下放到炊事班當兵之後,馬上打起背包住到炊事班裏。他到了炊事班,不僅能和炊事班的人員一起洗菜做飯,而且還利用空閑時間幫助飼養員喂豬,連隊幹部戰士對他的反應還是不錯的。”

田戈“哦”了一聲,“通訊連存在的問題呢?”

“大的問題,眼下還沒有發現;小的問題,倒是有一個,如果不及時解決,則有可能變成大的問題。”

“是什麼問題?”

“通信排長尹寶傑與未婚妻鬧矛盾,他因未婚妻來信要同他分手,一時想不開,思想壓力比較大。我和指導員商量之後,特意來請你幫個忙。你看怎麼樣?”

田戈皺了一下眉頭,“我又不了解他們的具體情況,怎麼幫忙?如果幫得不好,幫成了倒忙,豈不是更麻煩嗎?”

“這你盡管放心。我和指導員給尹寶傑的未婚妻寫了一封信,想以你的名義寄給她,即便是幫不了正忙,也不可能幫成倒忙。”

“信帶來嗎?”

“帶來了。”

“你讀給我聽聽。”

魏誌強從口袋裏掏出信,放在桌子上展開後,小聲念道:“彭惠敏同誌,你好!我作為尹寶傑的領導,得知你與尹寶傑的情況後,通過找尹寶傑的老鄉了解情況,特別是反複看了你和你母親給尹寶傑寫的信,冒昧給你寫信,請你務必把信看完。我和小尹同誌並沒有過深的交往,隻是看著他入伍,看著他提幹。通過平常接觸和間接了解,我覺得他的思想基礎很好,為人忠誠老實,並且有一些閃光之處。比如,在對越自衛還擊戰中,他英勇果敢,不怕犧牲,出色地完成了通信聯絡任務,榮立了三等功。去年,他在參加師‘團代會’會期間,把撿到的一塊手表歸還給了失主,受到與會者的讚揚。今年年初,他在參加全師的通信專業比賽中,以優秀成績名列榜首。”

田戈打斷了魏誌強的話,“後兩件事,都屬實嗎?”

魏誌強點著頭說:“都屬實。”

田戈“哦”了一聲,“你接著念。”

“他在與你相識之後,為了縮小與你在文化知識方麵的差距,堅持利用空餘時間學習文化知識,並且有了明顯進步。當然,如同‘月有陰晴園缺’一樣,尹寶傑也有一些缺點和毛病,比如,前一段時間,他由於對你的癡情,在給你的信中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有的甚至是傷了你的心的話;然而,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過錯,並忍著病痛回去向你認錯和道歉。在沒有得到你諒解的情況下,他回到部隊後,整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身體日益消瘦。當有的老鄉勸他想開一點,重打鼓另開張時,他含著淚水說:除了彭惠敏之外,誰也不娶。由此可見,他對自己過錯的反省是深刻的,對你的愛是真誠的。俄國的偉大思想家車爾尼雪夫斯基說過:‘愛情的真正意義,就在於幫助對方提高,同時也提高自己。’當你看到這些內容之後,你對雖然說了錯話但已經內疚並在努力改正的他,應當有惻隱之心,應當在他痛苦的時候,給予諒解,給予溫暖,給予力量。應當把你們曾經共同栽培的愛情之花,給予澆灌和培育,使其更加美麗鮮豔!”魏誌強掀開一頁信紙,接著念道:

“現在,一些人由於受西方資產階級思想的影響,把愛情看成是花蔭下的相偎甜言,馬路上的挽臂蜜語,看成是美貌+金錢+柔情,吃喝玩樂+形影不離+舒適家庭,覺得找‘大兵’辛苦、吃虧受罪不劃算。殊不知,如果沒有無數個軍人和軍人妻子犧牲個人的幸福和快樂,那麼他們這些人的所謂幸福和快樂,豈不成了沙漠幻影和海市蜃樓?如果每個人的心裏都隻有一個‘我’字,那我們的國家至今還在帝國列強的統治之下,我們的人民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你不會沒有看過電影《天山行》、《高山下的花環》、《白樺林中的哨所》吧,也許你會聽到周圍有正義感的人對電影中人物的評論吧,《天山行》中的指導員餘海州的崇高精神――為千家萬戶團聚,而夫妻十年分居;為國威軍威振奮,而碧血灑滿天山;誰不敬佩?!《高山下的花環》中玉秀的高尚品質――為了忠誠於愛情,忠誠於祖國,而不辭辛苦、無私奉獻,誰不讚頌?!《白樺林中的哨所》中的白茹的所作所為――隻圖個人的享受,而不要道德良心,見異思遷、見利忘義的行為,誰不唾棄?!根據尹寶傑及其老鄉介紹你的情況和評價,我覺得你一定會在尹寶傑的痛苦之時伸出溫暖之手,與他重歸於好。”

這時,突然響起三下急促的敲門聲,田戈和魏誌強不約而同扭頭看去。

門被推開後,保衛股長趙保德急衝衝地走進屋裏,邊走邊對魏誌強點了點頭,在田戈身旁停住腳步說:“副主任,城關派出所安所長派小安開著摩托車過來了,說有兩個人在‘惠民酒店’喝酒砸壞了酒店的東西,被帶到派出所後說是我們團的兵,要我們去辨認一下,如果是我們團的兵,請團裏去一名領導處理,你看怎麼辦?”

田戈皺了一下眉頭,“你先坐小安的摩托車到派出所去,確認一下是不是我們團的兵,如果是的話,讓他們先在派出所呆著,你和安所長盡快到酒店去,我也馬上往酒店趕,先一同做好酒店的善後工作,其它問題,過後再處理。‘惠民酒店’的具體位置,在哪兒?”

趙保德說了句“在影劇院對麵往北一百米處”,接著說:“那我先去了。”

田戈看著魏誌強說:“你馬上去叫小車司機,把車開到辦公樓大門前,你跟我一塊去處理這件事。”

魏誌強說了聲“好”,收起桌子上的信,裝進口袋裏,轉身向前走去。

田戈掏出一支煙,點然後,一邊抽煙一邊思考。

掛著軍牌的北京吉普車仍在中速行駛,田戈坐在駕駛員的右邊,魏誌強坐在後排的中間位置。

街上的路燈,燈光微黃。

來往行人,屈指可數。

街道右邊,有一對青年男女搭肩摟腰、有說有笑的走著。

魏誌強往前傾著身子說:“副主任,你估計那兩個砸酒店的兵,是不是咱們團的?”

田戈目視著前方:“很可能是。”

魏誌強:“你估計是團直的兵,還是營下的兵?”

田戈:“有可能是團直的兵。”

“我想也是。也不知道這是哪個連的搗蛋兵,竟然到地方上砸酒店,真是混蛋透頂!”魏誌強停頓了一下,“你說,這兩個兵是喝醉了耍酒瘋,還是尋釁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