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小民百姓失儀,是可以原諒的。因為小民百姓世居偏野荒僻之地,不知禮法,不知者不為罪。可是,清流士子、世家大族之後卻非如此,講求儒學,嚴守禮法,本來就是他們的本分。按照徐庶所言,今日若是寬宥了他們,就等於放縱他們明日去僭越!
這一次,擁漢派們原本是想著借機發難,為難一下太後唐姬和世子劉熙,出一出心中的一股醃臢之氣。畢竟,在他們心中,當今天子劉協才是真正根正苗紅兒的天子。可是,徐庶一出手兒,他們輸得口服心服。“好了,馬太常,你們都起來吧!繼續廷議。”昭懿夫人嚴嫣連忙伸手虛扶道。這個徐元直不錯!虧得他這一番義正言辭,立刻就整肅了廷議的秩序。
“陳徐庶有事要奏!”正在此時,徐庶大袖一甩,出班奏道。“臣身為禦史中丞,外督部刺史,內領侍禦史,受公卿章奏,糾察百僚,休有光烈。今日百官廷議,司隸校尉缺席,臣請效昔日朱虛侯故事,監察百官廷議,糾察百僚,以肅朝儀!請大司馬、昭懿夫人允準!”
朱虛侯,指的是本朝的朱虛侯劉章,漢高祖劉邦之孫,齊王劉肥的次子,封為朱虛侯。劉章到了二十歲,力氣很大,因高帝的後代們得不到與身份相稱的職位,忿忿不平。高後六年,劉章入宮侍奉高後舉行酒宴,高後叫其擔任酒吏。劉章自己請求:“我是武將的後代,請允許我按照軍法來監酒。”高後說:“可以。”眾人酒興正濃時,劉章進獻助興的歌舞。
歌舞以後,說:“請讓我為太後唱唱耕田的歌謠。”呂後向來把劉章當兒子撫養,笑著說:“看你父親知道種田。你生下來就是王子,怎麼知道種田呢?”劉章說:“臣知道。”太後說:“那就試著為我唱唱種田吧。”劉章唱道:“深耕之後,接著播種,苗要疏朗,不是同類,堅決鏟除。”呂後沉默不語。這就是朱虛侯的聰明之處,借機諷諫高後誅殺諸劉。
不久,呂氏家族中有一人喝醉了,逃離了酒席,劉章追過去,拔劍殺了他,然後回來稟報說:“有一人逃離了酒席,臣執行軍法殺了他。”呂後和侍從們都大為吃驚。但是已經答應他按照軍法來監酒,所以無法將他治罪。酒宴也因此結束。從此之後,呂氏家族的人都懼怕劉章,即使是朝中大臣也都歸附劉章,劉氏的勢力日益強盛。後來,劉章參與鏟除諸呂。
在座之人,大多數都是清流儒生出身,朱虛侯故事,自然都是曉得的。一聽之下,立刻就大驚失色了。難道,這徐元直真的要殺人立威嗎?如此看來,今日可要謹言慎行,以防首級不保了!“元直,我便許你!隻是在座之人都不是諸呂,我呂布也不是高後,用不著殺人立威。我呂布做事,講究光明磊落,事無不可對人言。你隻管糾察百僚,維持廷議秩序好了!”
呂布微微一笑說道。“禦史中丞,從此刻起,便由你來主持百官廷議!百官若有不當之處,卿可自決。”“噫!奉先的這幾句兒話兒,既拉又打,既肅正了廷議風氣,又解了百官的疑惑,倒是頗有水平。再者說來,這些擁漢派們恃寵而驕,也該議議‘朝儀’整肅一番了。”
嚴嫣心中暗暗稱讚,她側過臉去看了一眼呂布。恰巧兒呂布也正向她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刹那之間,立刻都明白了了對方的意思。夫君,看來你終於下定決心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夫人,你的一番措置,我盡皆記在心中,為了小民百姓,咱就博他一博!
“諾!謹遵大司馬之命!”徐庶朗聲應道。他雙手捧著自己的芴板,俯身,行禮如儀。然後,他緩緩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諸君,今日廷議事關重大,無論議到何時,必須有個結果。每隔一個時辰,可以休息一刻鍾。請光祿勳備辦酒食、醴酒、床榻,請太常召集屬下令、丞、太醫令、太史令、太祝令等,在偏殿以備谘詢。”“諾!”馬忠和馬日磾朗聲應道。
“現在,由尚書令曹雍為百官詳述天子遇害始末。”徐庶抬起頭來,望向曹雍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