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公仁深體我心(1 / 2)

十一月初八,辰時,益州,漢中郡的郡治南鄭,太守府內,三堂。

張魯手裏拿著一封書信,坐在偌大的案幾後麵,雙眉緊皺,一眼望去,頗有些愁腸百結的樣子。他手中的那一封書信,來自益州牧劉焉的治所成都,寫信之人正是他的生母盧夫人。盧夫人好養生,“有少容”,“兼挾鬼道”,深得益州牧劉焉的寵愛。張魯的父親張衡死後,他之所以能夠繼承首領之位,還有劉焉能夠助他攻取漢中,他的生母盧夫人都是出了大力的。

正因為如此,母子之間的關係極好,兩人之間,除了母子親情之外,還是政治上的同盟者。對於這一點,作為益州牧,益州實際上的主宰者,劉焉自然是心知肚明的。隻要控製住盧夫人,張魯就得乖乖兒地聽話。兩年前,張魯割據漢中之後,為了兒子和五鬥米教的前程,盧夫人便留在了成都城中。盧夫人和張魯的幼弟張微名為劉焉的客人,實為劉焉的人質。

說句實話兒,劉焉對待盧夫人還是不錯的,除了不能隨便離開成都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限製,一切供養也頗為豐厚。手裏掐著張魯的最珍視的人,身邊兒又隨時有美女相伴,如此一舉兩得、一石三鳥兒的好事兒,劉焉怎能錯過?這事兒,張魯也無能為力,畢竟漢中地小民貧,無以自立。如果沒有益州牧劉焉的暗中支持,轉瞬之間就會被並州軍一口吃掉。

即便如此,每隔十天半月,成都和南鄭之間都要通一次書信,這一封書信是密信,不是五鬥米教中資深的祭酒,是絕對看不懂的。書信傳遞的渠道,也是五鬥米教的教徒秘密建立起來的,安全自是無虞。故爾,在張魯看來,這一封書信的價值,是勝過千金、彌足珍貴的。

這一封書信,是半月前從成都發出的。盧夫人是明敏果決之人,書信之中並無一句廢話。通篇不過寥寥百字,卻傳達了兩個驚人的消息。劉焉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纏綿病榻已久,隻是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生命危險。這一點,張魯是很清楚的。自從劉焉派兵出褒斜道以後,朝廷立刻便將劉焉的長子左中郎將劉範、次子治書侍禦史劉誕斬首。益州王沒有做成,卻葬送了兩個兒子的性命,在加上府邸大火,房屋車馬被燒了個精光兒,劉焉從此就一病不起了。

其次,便是劉焉的小兒子劉璋最近和趙韙走得很近。趙韙原來是朝廷的太倉令,是最初跟隨劉焉單騎進入益州的兩個部屬之一,深得劉焉信任,現任益州治中從事,征東中郎將。“劉璋黯弱,州牧纏綿病榻,劉瑁遠征未歸,趙韙如此,便是為州牧百年之後布局也。”

在書信的末尾,盧夫人這樣提醒道。對於母親的判斷,張魯還是打心眼兒裏佩服的。劉焉之所以自請出為益州牧,就是奔著“益州有天子之氣”而來的。隨他一同進入益州的兩個人,一個是太倉令趙韙,一個便是侍中董扶。董扶,就是告訴劉焉“益州有天子之氣”之人。

若說劉焉沒有割據益州,自立為王之心,便是打死張魯,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是,益州孤懸大漢西南,與司隸隔絕久矣,道路曲折險峻不說,自古以來,還被稱之為“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進入益州的道路隻有三條,從關中走褒斜道進入漢中的郡治南鄭,再由南鄭向西走金牛道抵達成都,或是從南鄭向東走米倉道進入江州。最後一條,遍地東邊兒的漢水道了,這一條卻是水路。劉焉派張魯割據漢中,為的就是隔絕與關中的通道。

有了漢中這個緩衝之地,從陸路便無法進入益州了。東邊兒的漢水道是水路,江中暗礁處處,行船頗為艱難。如此一來,益州便真的孤懸大漢之外了。劉焉也可以關起門來做他的益州王了。可是他並沒有想到一點兒,益州王也是需要繼承人的,他屬意的還是三子劉瑁。

劉焉入川之時,除了董扶和趙韙之外,僅僅帶了三子劉瑁。長子左中郎將劉範、次子治書侍禦史劉誕、幼子劉璋,都被他作為人質,扔在了洛陽。就任益州牧之後,劉焉立刻便任命劉瑁為別部司馬,還為他聘了吳懿的妹妹為妻,隻是還未過門。吳懿的妹妹,可是有名兒的美人兒,號稱有大富大貴之相的。此次派劉瑁帶兵北上,也是讓他多立些軍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