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文兄,此次我特地從大司馬那裏把你借調過來,就是為了要借重一下你的長才。你我合演一出好戲,好生敲一敲劉景升的竹杠!”襄陽城雄偉壯麗的州牧府裏,三堂之上,司隸校尉、前將軍侯成滿臉凝重地說道。“諾!微臣敢不從命?”陳群雍容揖讓麵帶微笑應道。
“長文兄,你是自己人,我就不瞞你了。本來嘛,按照諸將之意,定要一舉攻下荊襄,將荊州軍一網打盡,才能消心頭之恨!可是,連番大戰之後,朝廷的府庫之中,早已空空如也了。朝中理財的能臣、王隗、荀攸、趙岐三人每日裏勞心勞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呀!”
“何也?非不為也,實不能也!王隗的這一條老命,小半兒是葬送在李傕、郭汜手裏,大半兒卻是葬送在這軍費上頭!每日裏拆東牆補西牆,輾轉騰挪,肩上壓著泰山一般的重擔,即便是起陶朱公於地下,也難以周全呀。攻陷襄陽之後,昭懿夫人領銜兒,荀攸、趙岐在後,一連發出了三封緊急鷹信,告誡大司馬和衛將軍見好就收兒,好生敲一敲劉景升的竹杠。”
“如今,大司馬已經秘密返回洛陽城了,那裏有另一場仗要打。衛將軍已經指揮諸路大軍開拔了,沿著宜城、當陽南下,直撲江陵城下,做出一副不攻下江陵誓不罷休的架勢兒。江夏、南郡兩郡的府庫錢糧,自然也要全數運回洛陽的。能拿到手裏的,先拿到再說。”
“對荊州軍的談判,便由我二人負責了。我和你分一下工,我來唱黑臉兒,你來唱紅臉兒,你盡可以大張旗鼓地去受賄,去貪贓。隻是要記住一點兒,這隻是在唱戲,莫要當真。戲唱完了之後,那些贓物照例是要歸入公中的。除此之外,如何唱戲,一切你來做主好了!”
侯成終於說完了,他抬起雙眼,定定地望著陳群。作為譽滿京師的“子玉先生”,陳群的底兒他還是很清楚的,潁川陳家的當家人,在“天下第一首縣”洛陽縣令的位子上整整幹了八年,最近投效了嚴國舅之後,才一飛衝天的。這樣的人,不僅僅是“長袖善舞”那樣簡單。洛陽縣令的位子,是一個大烤爐,陳群竟然能夠一幹八年,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果然,真被侯成料中了,陳群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前將軍,您的措置自然是極妥當的。可是有一點,這一次的竹杠,要敲到多大呢?”陳群麵帶微笑,緩緩問道。一聽這話兒,侯成立刻便在心中暗道一聲佩服!這句話真正是最關鍵之處,沒有這句話兒,一切都無從談起。
“本朝的賦稅,在先帝崩逝之時,賦錢歲入為五十萬萬,少府收入為九十萬萬,合起來是一百四十萬萬。荊州屬於富庶之地,年入大概是二十萬萬左右,約合二十萬並州金幣。攻占襄陽之後,在劉景升的府庫之中,我們找到了價值三十萬萬的錢糧。劉表入主荊州三年,便有如此之多的蓄積,如此算來,荊州每年的結餘大致有五萬萬到七萬萬,這些錢,與其留給劉景升打造戰船,招募和訓練士卒,還不如給我們來得好!沒錢,可以分期付款嘛。”
說到這裏,侯成扳著手指頭,一項項地給陳群算了起來,某郡的土地多少、田賦多少,算賦和口賦又是多少。商稅又是多少……陳群的記性極好,也不用筆,一邊聽著,一邊記著,等到侯成說完了,他也都記住了。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侯成實在是算得太精了!
“三十萬並州金幣,不,是三十萬金!可以用糧草物資來抵,啥時候兒抵完,啥時候兒徹底放人!付了三分之二之後,才開始釋放被俘的士卒、將領,最後,才是蔡瑁的二姐和劉琮!當然,這些人的夥食費、警戒的費用,以及其他的供給費用,還是要荊州付錢的。”
一聽這話兒,陳群的腦海中立刻便浮現出一副似曾相識的場景兒,荊州的談判專使是如何莫名驚詫的,又是如何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地上跳起來的。三十萬金,就是三十萬斤黃金,每一斤黃金可以鑄造十六枚並州金幣,侯成的算盤兒,打得實在是太精了。
“唯!”陳群叉手、躬身、行禮如儀,然後轉過身來,緩緩退下去了。侯成抬起雙眼,望著陳群遠去的背影兒,若有所思地搖搖頭。半個月之內,朝廷就要償還十萬並州金幣的債務,這裏麵包括糧食、甲仗、軍資、以及其它方麵的應付款和利息,這筆錢就指望陳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