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文兄,我願聞其詳!”嚴寬整肅衣冠,正襟危坐了。這是表示鄭重其事,洗耳恭聽之意。陳群看在眼裏,喜在心上,不由得大為振奮了。他在洛陽數年,見慣了風風雨雨,沉沉浮浮,從大將軍何進一直熬到了大司馬呂布。自從被嚴大郎所賞識,他的仕途才真正發達起來了。不僅如此,賓主之間,相處得還極其融洽,想到這裏,他決定一展所長暢所欲言了。
“大郎,這數月以來,疊經大戰,依我看來,本朝的官製,已經到了非改不可的程度了。”陳群右手一揮,先表明了自己的觀點,這才提綱挈領,繼續講下去了。“原因有三:其一,本朝的官製,兩頭寬,中間窄,兩千石到千石之間,基本沒有官職。以至於循資遷轉,晉升無門。其二,世家大族把持了察舉,已然斷了下層士族上升之路,底層士族憤憤不平。”
“其三,除了察舉之外,還要雜以考試,門蔭,取得世家大族的支持。這天下,畢竟是世家大族之天下,無論如何,還是要和他們妥協的。看眼前的架勢兒,不久之後,大司馬照例是要封王的。正好兒普降甘霖,使得天下世家皆大歡喜。至於日後如何,自有考成法。”
說到這裏,陳群大有深意地看了嚴寬一眼。嚴寬是極聰明的,轉瞬之間便明白了陳群的意思。你的嫡親姐夫肯定是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稱王之後,大概便是稱帝了。若想稱帝,就得盡收天下世家大族之心。先用高官厚祿籠絡住他們再說,然後,再用律法收拾他們。
“長文兄之意,我已盡知。還請長文兄暢所欲言,讓我盡數兒了然於胸,然後手持長文兄的折子,去麵見昭懿夫人和大司馬。”嚴寬微微一笑,索性將此後的行動方案盡數兒都說了出來。“如此甚好!陳群敢不盡心竭力?我們先從第一條兒談起吧。”陳群叉手相謝了。
“譬如,本朝用兵,超過十萬人的極少,故爾,大將軍之下,分設雜號將軍,雜號將軍之下,有校尉、司馬、軍侯、屯長之屬。約略算來,大將軍將兵十萬,雜號將軍將兵一兩萬,校尉將兵不過兩千,軍侯將兵數百。如此看來,一個校尉將兵不過兩千,還是很恰當的。”
“可是,自從大司馬秉政以來,戰亂頻仍,每一次出兵動輒數十萬。一個雜號將軍,麾下的士卒便有三四萬之眾。按照本朝的軍製,雜號將軍之下,便是校尉了,一個校尉將兵便有五六千,約略算來,校尉之下,軍侯將兵千餘,而屯長將兵三五百。這,就是低職高配。”
陳群的這一番話,嚴寬真的聽到心裏去了。自從他擔任南陽太守以來,在軍務上耗費的心思極多。像陳群這般議論,他已然聽過多次了。按照本朝的軍製,校尉將兵不過千餘,軍侯將兵五百,屯長將兵一百。可是,實際情況卻是大相徑庭,低職高配,早已是板上釘釘兒的事了。如此一來,軍官們就開始腹誹了,老子們沒掙那些餉銀,憑什麼讓老子們多幹活兒?且不論他們是真鬧假鬧,所求的不過是偏將、裨將的名義罷了,至少,那還是個將軍吧。
“長文兄,你的意思莫非是,在將軍和校尉之下,增加一些偏將、裨將之類的官職?”嚴寬滿臉疑惑地問道。“雖不中亦不遠矣!”陳群撫掌大笑了。“依我之見,這新官製,解決的便是從兩千石到千石之間的空當兒。將兩頭寬,中間窄兒,變成中間寬兒,兩頭窄兒!”
“依我之見,這官製,應該從石數兒改成品級。從一品到九品,每一品再分為正、從兩級,這就是十八級。若是再想精細一點兒,從三品開始,正、從兩品再分為上下,這就是九品三十級了。九品之外,便是流外之官。這樣的官製,中間的等級拉長了,自可慢慢升轉。從七品縣令到二品宰相,其間要循資升轉多次,曆經諸曹,等到九轉丹成之日,便可拜相了。”
“大致說來,一品為崇官,安置國之老臣,比如三師、三公之類。二品,是真宰相。三品入為九卿,出為太守。四品,為九卿佐貳。五品六品,安置中都、郡國諸官。七品,為縣令。八品、九品,以及流外之官,皆為千石以下官吏。如此一來,則官製完備,足堪其用了!”
“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本朝的察舉,一介平民,毫無官場經驗,旦夕之間,可以立至千石高位。若是察舉得人,還則罷了,若是不得人,豈不是苦了一地百姓?改了新官製之後,先考試、察舉,才可以授官,然後循資遷轉,十年之後,便已然是循吏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