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直都以為,她有求於他,朝是欠了他。她手無縛雞之力,便是成了她的累贅。
他身上肩負的東西太多,他想要的東西也太多,所以她在那麼多壯闊了不起的東西裏,便成了多餘的。
多餘的東西放在角落裏,久而久之,就成了累贅。
她也常常認為自己是個累贅,所以事事都不愛麻煩他,想要能靠著自己那是最好。
可現在,她突然不覺得自己是累贅了。
“傅燁,你知道你有多少敵人麼?”祁夢君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床頂的紗帳,麵無表情地問道。
傅燁僵了僵,鬆開摟住她腰身的手,“太多了,不記得。”
“那你知道自己身邊危機重重麼?”祁夢君又問。這次傅燁沒有回答,而是將臉埋在她的發間,深深呼吸著屬於她的味道。
他想他是錯了。
她不是好對付的女人,所有事聯係在一起,她稍加注意就會反應過來。
她會知道他是不願意她留在他的身邊冒險,所以設計讓他離開。還會直到因為舍不得,所以總是想方設法地要接近她。
沉默了許久,她空靈的嗓音仿佛沒有生命一般,她說,“傅燁,我不怕的。”
傅燁知道她不怕,可是他怕啊。
正如她所說的那般,他身邊的危險太多,離他愈近,無疑是離死亡愈近。可縱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還能回去麼?”
仁王府太大,隻有他一個主子終究是顯得淒涼可以許多。
祁夢君一直睜著不動的眼睛閃了閃,側身看著他。
他眼裏有光,是她眼睛的光。她眼裏也有光,是他眼裏的她。
她望著他笑了笑,搖搖頭,“傅燁,不可能了。”清清淡淡一句,打破粉飾太平已久的假裝不在意。
傅燁周身發冷,胸口更是疼得厲害。他麵上已久淡定,甚至還朝著祁夢君笑了笑。
“為何不可能,你再等我一段時間。”他有些急切地勸道,“等事情忙完了,我能給你一個太平盛世了,我定讓舉國上下都知道,你祁夢君是我唯一的妻子,是世間最最珍貴的女人。”
說完,他目露期盼的目光,可祁夢君摸著他的發,淡聲拒絕。
“當我知道是你設計讓我離開王府後,傅燁,我就再也相信不了你了。”
祁夢君淡淡說道,似乎已經過了那個痛不欲生的傷感期。
“你知道麼,當初傅律誣陷你時,我到底也還是相信的你,所以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你講清楚,可今天你呢?你又是如何做的?”
祁夢君一句一句質問,眼眶越來越紅,直到滑出透明的液體。
“你一言不發自己就做了決定,設計讓我一人出了府,然後就再也回不去。有時候我都在想,若是那天我沒有那個主意,你又會用什麼辦法把我送走?”
他一定會出些歪主意的,祁夢君幾乎肯定。他日後對她會更加冷淡的,祁夢君幾乎能看見那樣的場景。
他所做的決定,從來不會因為誰妥協。
“你走吧,傅燁。”祁夢君坐起身來,神情堅定。傅燁低低應了聲,嗓音沙啞得不像話,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他喉嚨口。
他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
“不要相信傅狄,他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壞上許多。”祁夢君淡淡應了聲,並沒有再說其他。
等傅燁走後,她才全身一軟癱在桌上,眼淚珠子止不住地一顆一顆往下落。
這時門外發出動靜,有人在敲門。
“姑娘,可以進來麼?”
是夏瑩和慕蝶。
祁夢君抹了把眼淚,收拾好情緒假裝雲淡風輕。
兩人一進來就看到某人紅腫得不像話的眼睛,可她不想讓她們提起,她們也隻當不知道算了。
“姑娘要不要吃點東西,從今天一大早折騰到現在這個時候,你什麼也沒吃這可不行……”慕蝶端著一盤子的點心從屋外念到了屋內。
她進了屋把東西放在桌上,撩了撩額邊的碎發。
祁夢君大概瞟了眼,說了聲等會再吃。
等會兒再吃就是不吃了,慕蝶哪有不了解她的。所以自己做主給她盛了碗雞絲肉粥,端到她的麵前雙手往前一伸,“吃吧,姑娘,都送到了嘴邊你可別再找什麼借口了。”
祁夢無奈,隻得端著碗幾口喝完,將空碗遞過去時不經意看到夏瑩嘴上的痕跡。
“怎麼,狗啃的?”祁夢君一手指著她嘴角的傷口。
夏瑩不自在地捂住嘴,低聲說道,“不僅是狗,給是一隻特別慫又特別敢的狗。”特別慫和特別敢都不是什麼好事。
一個畏畏縮縮什麼也不敢說,遇著丁點事都嚇得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