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見時,落梅心中充滿了勇氣和執念。她一掃臉上的膽怯,換上一副堅強而又自信的笑容 。
鄭三見落梅的眼底深處,透著執念,他藏於心間的擔憂,如洪水決堤,肆無忌憚的奔向各處。
落梅斟酌著言辭,她細想再三,覺得此事還是從母親身上著手比較好談。落梅想起自身的身世,忍不住一陣心酸,從未有人告訴她,自己的生母是什麼樣的,更沒有人同她提起過,生母的生前事跡。
如今,她遇到了坎,需要三師傅的幫襯,落梅想著,隻能同他打感情牌,或許她所求之事,他勉強能點頭答應。
落梅清楚的知道,她的使者身份,是許多人舍棄性命與心血,為她換出來的。現下,她卻要置眾人的努力於不顧,執意的卸下使者一職,隻是為了情愛二字。
李念之事,在落梅的眼中,不算大事,但也不是小事。可能,李念注定是落梅逃不過的清劫。她也試圖想過改用其他的辦法,來償還李念對她的恩情,可情誼好還,牽掛難平。落梅自知,她此生對李念已經做不到心靜如水,所以她想隨心一把,自私的一回,為自己做一回主。
麵店鋪裏的招牌麵,早已經端上桌,落梅沒有動筷子,她也沒有嚷嚷三師傅吃。兩人沉默無語的坐著。
最後還是鄭三憋不住,他率先拿起筷子,挑了挑碗中的麵條。他滿臉惋惜的對落梅到“時間是個好東西,能成人,也能害人。你看,這麵放的時間長了,味道也變差了。”
落梅抖了抖嘴,她沒有搭話,她知道三師傅話有所指。使者之事,在三師傅的眼中,遠比不上她的開心重要。但落梅有些惶恐,她擔心,今日她這一開口,他們此生就無緣相見。
鄭三夾了口麵,他細細的品了品,臉色驟然一邊,手中的筷子啪在桌子上。落梅瞬即打了個寒蟬,她挺了挺脊梁,眼睛瞬間變得大大的,她倒吸了口涼氣,靜靜的等候三師傅發火。
遲遲不來的怒火,害的落梅犯起了嘀咕,她心虛的彎著頭,不敢去查看三師傅的眼神。她緊盯著碗中散著熱氣的麵條到“麵,趁熱吃才是最好吃的”
鄭三黑著臉,他手肘放在桌子上。他沉重的歎了口氣,語調帶著強烈的回憶,他聲線緩慢而又沉重的對落梅到“你母親,當年找我辦事的時候。也是請我吃麵條,人家都說,麵條是長長久久的意思,可那碗麵,讓我等了十六年。”
落梅眉頭頓時抽了抽,她心中暗叫不好,但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忍著性子,繼續埋頭聽三師傅講述。
伴隨著三師傅那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落梅好似見到了母親的音容笑貌,隻是落梅心中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出來,她忽然意識到,母親當年所做的決定,如她今天一樣。
世間之人,都逃脫不過情愛二字,當年母親縱使再聰明機智,也逃不過月老手中的紅線。現如今,她也被紅線纏繞,她們雖所遭遇的事情不同,但彼此的心境是相同的。
落梅額頭冒出層層熱汗,她不敢伸手去擦拭,她害怕三師傅驚心。畢竟,今天這頓飯,是他們的離別飯,她不願給三師傅留下遺憾。
鄭三見落梅一句不說,他當即發火到“找我來,跟我玩啞謎那?有什麼話,隻管對我說,我能幫就幫,不能幫,你自己鬧騰去。”
鄭三半垂眼眸,他細心的查看落梅黯然的眸光。他心知不好,但事到如今,大驚小怪已經沒有作用了,眼前的他,隻能平靜的接受落梅扔出的炸彈。
當落梅那句”我願當個普通人,不願當使者。”
鄭三當時就覺得,他頭上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落梅當初為了成為使者,欠下那麼多恩情與孽債,他原想著,使者的壽命長,落梅慢慢去還,總有一天能清賬。但落梅這句話,徹底的斷了他的念想。
鄭三知道,落梅是隨根了,因緣之事,本就難以預測。何苦,如今的年代,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不玩命的拚一把,怎麼能對得起自己。
落梅原以為三師傅會起身拍桌子,衝她橫眉怒對到”你死了這份心,李念,我這就帶走。我活活的拆散你們。“
冷靜的喘息聲,把落梅從幻想中拉了出來。她安靜的凝視著三師傅的側臉。她聲音幹巴巴的問三師傅到“為何不責怪我的刁鑽任性?”
鄭三麵無表情的瞪了眼落梅,他最是了解落梅的習性的,她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是,他有千百種手段,逼迫她與李念斷開,但他們心中那根相連的紅線,任憑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炸不斷的。
“落梅,既然狠了心,那祝願你一路順風的走下去。”
落梅雙手攤放在桌子上,她側著頭,滿臉認真地望著三師傅到“你願意幫我?”
鄭三故作不耐煩的模樣,他衝落梅揮手到“給我兩日,我需要準備些丹丸。但我醜話擱在前麵,你為了李念,舍棄辛苦得來的使者身份。要是李念不領情的話,我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