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距離結果越來越近的時候,時間往往就會變得格外漫長。
抖栗的汗水從姬薇的額角一直劃到脖際,眼皮緊閉且又褶皺地顫動著,仿佛更深處裹藏著意想不到的故事——是奧特拉斯冰凍的棱角,是史蒂夫臨死的掙紮,是安瑞拉沉痛的抽泣,是費蘭西的懺悔,貝洛兒的眼淚,伯伊勒的背影,還有淡化的文字,他們燃燒在火焰裏的醜陋的表情,甚至是自己殺虐後的狂喜以及轉瞬即逝的自責,一次次的患得患失,一次次的掩蓋角色,讓姬薇無不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殘忍和寒冷,好像我們生下來就要承受這巨大的傷痛,不顧後果地違背著我們那如釋重負的心。
砰砰、砰砰……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尋找著最短的路程,姬薇來到擁擠的心房,那本是個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訴說的地方,卻異常沸騰和燥熱著,血從尖瓣處不停地進出,猶如滔滔洪流埋葬著岸邊的漂流瓶,隻見那瓶子融化在血水中,引起又一次震顫,緊接著是從心髒低端攀爬上來的纖蔓,它們晶瑩剔透得宛如冬季的冰絲,與火熱的液體攪拌在一起,細碎地穿過姬薇的身體,隨著巨大的疼痛逐漸消失……
姬薇被索娜從睡夢中叫醒,“快醒醒,快醒醒!”
她渾身像是濕透了一樣,腦袋昏昏沉沉的,整個人與剛發過燒的人並無區別。
“瞧你這是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真害怕剛才會叫不醒你呢!”索娜一邊用毛巾為艾琳娜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為她找出外套,“快準備一下,出了點小狀況,大家都在大廳裏,就差你一個人了。”
姬薇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清醒,她現在除了可以稍微清晰地聽見索娜所說的話外,幾乎無法分辨其中的內容,過了很久才稍稍反應過來,“你是說,這大半夜的竟有奇怪的事發生?而且大家都已經聚集在了樓下?”說著姬薇就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分析這其中的可能。
她看向手心,並沒有任何發作過的征兆,身上也沒有任何因抓狂和殺戮而留下的氣息,心底偷偷將自己放在了安全的位置,“發生了什麼狀況,沒必要如此大驚小怪吧!”
索娜低聲說道,“你去了才會知道。”
大廳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聚集在中央雕塑的周圍,各個都若有所思的樣子。老管家莫勞特更是扶著雕像連連歎氣,而埃曼德則是呆坐在角落裏,默默等待知況者發話。姬薇在索娜的陪同下走到雕像旁,這才看到在粗大的石頭枝幹上躺著的血手印。那手印早已幹枯,但在風幹的作用下顯得更加蒼勁和邪惡,本就枯燥的指掌伴著最後的掙紮拖出一條細長而又斷裂的尾巴。
“這是管家莫勞特發現的。”索娜將管家拉到身邊說道。
“是這樣,沒錯的,艾琳娜小姐。我隻是起床上一個廁所,你知道,到了我這個年紀,是很難一覺睡到天亮的。剛好又看見大廳的燈還亮著,就好奇走了過來,沒想到竟會看到這可怕的畫麵。”莫勞特一臉忠誠,絕不像說謊的樣子。這個老家夥可以說是盡心盡力,不僅持有作為一個資深管家的專業素質,還帶著作為一個老者的慈善與端詳。
索娜清了清嗓子,隻見凡多納先生的管家從走廊的另一端疾步走過來,“親愛的索娜小姐,我剛才已經檢查了所有的家仆,並沒有異常的情況。”說完就畢恭畢敬地離開了。
索娜點點頭,繼續將注意力轉移在雕塑上,“看來,這個掌印是出自外來人的手,畢竟屋子裏沒有任何人受傷,但這究竟是處於什麼目的呢?”
“這還用說嗎,你們心裏都沒個答案嗎,哼!”卡奈爾在雕塑後麵嚷嚷道,她惡狠狠地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遍,“還能有誰,想想也應該知道是薩洛克先生吧。”
“他不是說過他不來的嗎?”夏勒在一旁弱弱地說道。
索娜朝夏勒公爵的方向探探頭,“就是,就是。老實說,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他,但是他自己也說過他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我也隻能盡量往好的方麵去想。”
“哼,那你們倒要說說看還能是誰,在你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幾個毫發無傷,可跟這裏有所關聯的,我想隻有健在的薩洛克先生吧,就算他有說過他是不會來的,但如果是他偷偷跑過來的呢,我們又不在家怎麼會知道,還有你索娜,你有沒有問問你的老管家,我看那家夥尖頭尖腦的,沒準背著你就幹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卡奈爾有些失去理智,尖聲苛責著她所認為的一切。
姬薇無法繼續保持沉默,她知道,這幾個不省事的家夥都是衝著她來的,他們表麵上在相互刻薄,不服氣對方,其實都是為了引起艾琳娜的注意,好讓她說話,而目的就是讓艾琳娜掏心掏肺地站在自己這一邊為自己效力。她打斷卡奈爾的演講,“行了,行了,卡奈爾,別無事生端了,還嫌事情不夠熱鬧嗎,即使大家心裏有個猜想,不也沒辦法證實嗎,你在這亂發脾氣,又是在指責誰,換句話說,我們這裏該有誰無條件被你指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