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存在虛擬世界裏的人,突然用真實的方式麵對,他們不敢接受。明明心裏的距離無限接近,麵對真實卻有了懼怕,……怎麼回事?
下半夜的車廂,滿滿一車廂的人卻顯得冷冷清清,因為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聽得見車輪和鐵軌碰撞時哢嚓哢嚓的響聲,是受到重壓時努力向前的抗爭,是竭力奔赴噴薄而出的雄壯,從地底延展出來,蔓延而上,清溪感覺到心的震顫。
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竟然碰到了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說:“我說走的時候,你怎麼沒有說自己出來旅遊呀?這麼冷的天氣,也不是遊玩的時候……”
他聲音不高,就好像害怕驚動了沉睡的人們,語氣也舒緩,也好像害怕聲音的堅硬嚇壞了別人,清溪不知道他是在努力地平靜自己,還是給她安慰。她聽得見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很急。他的手也從她的肩上拿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如鐵,他的手卻溫暖,還有微微的濕潤。她感覺到來自他的溫暖通過他的手心傳送給她,然後沿著血脈上升到心髒,又融彙到身體的各處。令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
鼻腔一酸,眼裏又湧出淚來,隻是搖頭,搖頭。
她無法語言,也說不出來,更不能說。
許久,她才說:“我不知道……”
他似乎什麼都懂,又似乎什麼都不懂。隻是長長地歎了一聲,目光中無限的憐愛,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他的目光,像偉岸的丈夫心痛自己的妻子,像慈愛的父親愛護自己的孩子,像寬厚的大哥嗬護自己的妹妹,所有來自男性的寵溺和關懷都包含在其中。清溪看到了,……是感到了,她隻想哭,但是知道不能,所以欲哭欲笑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怪異,讓人心酸。沒有人懂得她的心情。也許他懂,隻是懂了也必須裝作不懂,他也不會去說更不能說。清溪明白。這一路中,到現在為止,清溪已經懂了很多,對他也懂了很多。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離天明還有一段時間,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好不好?”他說,就像她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需要他哄。
清溪點點頭,順從地倚在他的身上。他卻把她抱過來,讓她枕在他的臂彎裏,就像她是一個小孩子。她沒有拒絕,更沒有反抗,隻是乖巧地依偎著他。
憑心而論,在明確是他那一刻,她已經完全信賴他。
他們不再說話。清溪漸漸平靜下來,她是真的累了,想讓自己休息一下,可是渾身的疼痛卻好像針紮一樣,她知道自己是感冒了。想想這幾天的事情,想想自己不顧一切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麼?齊澤竟然沒有給她打電話,他也絕想不到自己的妻子是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那麼,她是不是不應該?當然,她知道他的懷抱就像母親的懷抱,沒有一點曖昧之意,所以才接受。但盡管這樣,她還是難過,愈發的難過,齊澤盡然不管她,連個電話就沒有,讓她從一個陌生的男人之處尋找安慰。她很明白,如果不是和齊澤吵架,她永遠都不可能這樣。緊緊地閉著雙眼,她害怕淚水又流出來。她也知道這樣不雅,或許根本就不應該,可是實在無力支撐了,她無法拒絕他的好意也不願意拒絕他的好意,她不想虛偽,因為此刻她需要他的照顧。想想了,滿滿一火車的人,除了他,就算自己死在這兒別人也不會同情的。
或許他們這樣,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會以為他們是情侶,也隻有他們知道他們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是。這樣想來,清溪心中更不是滋味,隻是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裏。好歹這樣舒服一點,他的懷抱溫暖,他又是把他的上衣該在她的身上,她知道自己應該滿足,她也已經滿足。
隻是自己這樣,她知道他很累,所以在過了一會兒,她從他的懷裏起來,說:“你也累了吧,我這樣你會很累的。”目光是感激的,帶著歉意,“你也睡一會兒,天就要明了,你還有事要辦。”
她的話帶著濃重的鼻音,顯然是感冒的厲害,從他懷裏起來少了那份溫暖,她又冷的厲害,哆嗦了一下,又打起了噴嚏。他溫柔地看著她,搖搖頭,說:“我不要緊,不累。你……是不是難受的厲害?都匆匆忙忙的,連感冒藥都沒有帶,真是。”就好像她感冒是他的過錯一樣。說著,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你發燒了。”眼裏帶了深深的擔憂。
清溪一點力氣也沒有,不得不勉強笑笑,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