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裏,就看到崔叔聞穿著件薄薄的內衫斜靠在床頭看我帶來的文書。
外麵天光還沒有全暗下去,油燈卻已經點上了。昏暗的天光和半明半滅的燈光混成一種溫暖的顏色在他臉上身上鋪散開來,照得他那略帶慵懶的神態加倍惹火。
我站在那裏,想起剛才那瘋了似的光景,瞬間臉紅耳熱。
他卻已抬起頭來,朝我微微一笑,淡得像是晴朗的日子裏天邊若有若無的浮雲。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東西,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
我走去坐在他身邊,抽出其中一張給他看,仍舊是耳語:“這人已經畫押作證,他家裏那箱軍餉銀子是羅耀祖送的……我在京城真的沒胡鬧……”
崔叔聞卻幹脆利落地把那些紙都扔了,下一刻,他的手就纏到了我脖子上,軟軟的唇在我額頭上一下一下地輕觸著。濕熱的氣噴在額上,暖暖的手抱在身上,我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繳械投降。
我攬住他,任他的唇在我臉上描摹著,輕聲說:“別這樣……我怕……你對我好的時候,總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的聲音在耳邊壞笑:“確實……會有些事情要發生。”
沉沉的夜幕把這小屋蓋了個嚴實。我用餘下一點力氣把崔叔聞抱在胸前,心滿意足。
一股暖意遊走在四肢百骸間,滿足的感覺漲滿全副身軀。
若是天天都能這樣……不要說皇帝,神仙我都不想做。
迷迷糊糊地歇了片刻,睜開眼睛卻覺得他的手指正在我額頭上輕撫:“怎麼樣?這裏還痛麼?”我這才反應過來那是我在上元殿磕頭撞柱子弄破的地方,於是搖頭:“早不痛了。我的傷總是好得很快的……”
我話沒說完,那上麵就有一陣被鈍物擊中的劇痛傳來:“你個呆瓜!居然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要自殺——你父皇還在堂上啊,你這是不孝你知不知道?呆!呆!呆!”
他每喊一聲“呆”,手上就狠狠敲一下,敲得我都不知道什麼叫疼了。
這家夥……居然還有力氣打我?早知剛才……
我好容易抓住他那隻捶得比鐵錘還疼的手,忍著疼低聲喊:“停!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涎著臉貼上去:“我那是給他們逼急了,現在我不是還好好的麼?”
他淡淡說:“你沒事,是因為你還有用。”口氣裏頗有些落井下石。
我臉一拉:“怎麼?難道……你也認為……父皇是在……”
“利用我”——這三個字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歎息一聲:“不然你以為呢?你父皇十六歲登基,在龍椅上坐著的時間比你這一輩子還要長,難道他就不知道哪些人該辦哪些人不該辦?他什麼時候辦不好,為什麼偏偏撿著你參他們的時候辦?為什麼你參人參得興起的時候居然沒有人有異議,等你參得差不多了,捧你的毀你的一下子都來了?你——”
我無話可說,故伎重演,撲上去堵住他的嘴。誰知才沾了點兒皮,我就被他一把推開了。
“你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麼辦吧!”
我冷笑一聲:“好吧,既然你都說開了,那麼現在我問你,那要廢懷安立我的折子,還有那幾個附議的人,跟你有沒有關係?”
崔叔聞眉毛一挑,說的話不知真假:“沒有。”
我再問:“真的?”
他伏過來,指尖挑起我的下巴,別有深意地說:“我不會用那麼蠢的手段。現在舉薦你的那幾個人,怎麼看都像是蘇氏一黨故意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提醒你父皇,你的野心——如果你真的有的話。”
我趁機抓住他的手指,把那白裏透紅的指尖放在唇邊舔了舔:“哦?如果是你想扶某個皇子去爭奪太子之位,你會怎麼做?”
我這一舔,他渾身猛地一緊,手指用力往回抽。我一個抓穩了,壞笑:“原來你喜歡人家舔你手指——不知道手心喜不喜歡?”說著舌尖往他掌心輕輕一掃——他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發現新大陸了。我得寸進尺,把他小指的指尖放進了嘴裏,用舌尖一下一下地挑著圓柔的指腹,然後,又用牙齒在上麵咬了一下。
我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那隻手用力地要往回,硬是被我扯住了。我放開了他的手指,鼻尖在他胸前嗅著:“不知道你還喜歡我碰你哪裏呢……”
說了就要做。我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到處搜尋:“咱們慢慢找出來好不好?”
現在剛剛入夜,做些事情打發時間也不錯。
他猛地推起我:“如果,我想,扶持某個皇子——我不會讓他,和太子爭,我會,讓他好好聯絡那些能打仗的武將們,自己,培植嫡係部隊,然後,在打仗時,立下戰功,再用戰功,向朝廷要求更多的東西,壯大自己的實力,最後,在打仗打到最緊要關頭時,直接逼皇上禪位,順便,把蘇氏一黨鏟除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