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暴雨剛過,地裏都泥濘著,沒法下地,村人都閑得很。
看到這邊有熱鬧,左鄰右舍的就都圍了過來。
那姓王的婦人越發起勁,拉著兒子就讓左鄰右舍的評理,嗓門比方才還更大了些:“……我這衣裳料子好著呢,一家子緊衣縮食的就想著給兒子穿點好的!倒先不剛子摔著傷著了,咱是個講理的,咱們莊家子都皮實,摔一下兩下也沒啥!可這好衣裳好料子給劃成這樣,總得給個法吧!”
這一番話在情在理,圍觀的人聽得連連點頭。
剛子朝著阮明姿做了個鬼臉。
王姓婦人眼中越發得意,朝著阮明姿伸出手:“阮家大丫也別我們欺負你,到底誰家都是要過日子的。剛子這衣裳費了我好大一塊布頭,你也不必多賠,就賠個三十文吧!”
其餘領著孩子過來要法的,也紛紛開了口,這個要十五文,那個要二十文的,一時間吵鬧的很。
阮明姿不急也不惱,正兒八經的朝圍觀的鄉鄰們作了個揖:“伯娘嬸子們,這事能容我辯幾句嗎?”
阮明姿這會兒頭發上沾染的血漬還未清洗掉,原本就破舊的衣裳上又沾滿了泥巴,看著又淒慘又可憐。更別提這會兒還這般客客氣氣的跟她們這些看熱鬧的商量,左右鄰舍心裏頭都起了惜弱的心思,忙道:“你隻管。”
“有啥好的,趕緊賠了我們家去了。”王姓婦人有點不大高興。
看熱鬧的人中有個姓高的婦人,向來性格潑辣爽利,見狀就頂了那王姓婦人一句,“呦,這麼著急做什麼,還不興讓人家孩子幾句啊?咋這麼霸道呢!阮家大丫向來不是個惹事的,我看裏麵不定有隱情!”
王氏氣得牙癢癢,聽聽這話,阮家大丫向來不是個惹事的,不就是在暗搓搓的譏諷她家剛子是個惹事的嗎!
阮明姿就又朝那高姓婦人做了個揖:“謝謝嬸子仗義直言。”
高氏見她不過是隨口一句話,人家姑娘還鄭重其事的跟她道謝,頓覺臉上有光,笑容也深了幾分,道:“你隻管就是了,大家都是講理的人,可不會偏袒誰誰。”
這話把看熱鬧的都給囊括進去了,眾人都覺得自己是講理的,紛紛點頭。
這高嬸子是個妙人,日後找個機會要謝謝人家才是。阮明姿心裏想著,麵上卻是歎了口氣,睫毛微微下垂,看著便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模樣:“……諸位伯娘嬸子們也評評理,我跟我妹妹昨晚上才來這老宅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惹著剛子他們了,剛才一直拿泥巴丟我妹妹……”
王氏臉上有些難堪,忙道:“這些臭子都是泥猴子,想來是跟你們鬧著玩的。”
阮明姿指了指地上那些泥巴印,裏頭分明還摻了些別的:“王家嬸子,哪裏是鬧著玩,裏麵裹著石頭呢!”
眾人探頭一看,呦,還真是!
那泥巴印子裏,還有著不少沾了泥巴的石頭塊呢!
這再抬眼,眼神就變了。
扔泥巴跟扔石頭那可完全不一樣。
人阮家這兩個姑娘幹巴巴瘦癟癟的,在村子裏素來都是最老實的,平時也沒咋著他們,咋就下這狠手呢?
王氏在眾人暗含指責的眼神中,老臉一陣青一陣紅,難堪極了,她扯過兒子往他背上呼了一巴掌:“咋這麼沒輕沒重的!”
看著那巴掌呼過去的架勢,似是下了重手,但是誰也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架勢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巴掌真落下去的時候,那力自個兒就卸了一大半去。
眾人心下都有些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