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兒有些錯愕，但並沒有過多地問為什麼，隻是凝望了步還塵深邃如夜空般的雙眸片刻，鄭重點頭答了聲是。
在大戶人家做了多年丫鬟的她，已有些察言觀色猜人心思的本事。有些自己不該多知道的事情，她堅決不會多問半句，以免引火上身。況且曆經了這次生死劫，保全自己，才是她所追求的。
翌日，泠兒與步塵芳相遇了。
沒有什麼所謂的緣分巧合，多的是人為的苦心經營。
步還塵早已留意到，步生香有身孕後會隱晦地去找大夫，每次回府總要佯裝成出去閑逛置辦東西的模樣。而她最喜歡去的，則是這座城中最有名的首飾鋪。所以，她隻是安排泠兒往路邊那麼一跪，打上被李家攆出來的緣由，賣身尋主。
她在就近的茶棚下撿了個隱蔽的坐處，靜待步塵芳經過。
這座繁華的城，車來人往，絡繹不絕。她心想，這一切，看上去昌榮又強盛，如柏歲寒所期待的那個天下一樣，他確實做到了。
端著茶杯的纖纖細指忽然沒來由地一顫，隻見一騎黑衣打馬途經。腰側懸著一柄冰冷的黑玄劍，風揚起他肩上黑色的大氅，其下的身軀微微彎成弧度，略顯勞累滄桑。盡管他刻意表現地不引人注目，渾身的威懾氣場卻依舊將他輕易區分與尋常人。此人雖帶著幃帽，麵貌全被黑色紗巾包裹遮擋，卻讓步還塵移不開眼。
他，太熟悉的感覺。
她不覺站起了身，沒有顧上泠兒是否會成功被步塵芳帶走，緊緊地去跟隨那騎黑馬。不要錯過，一定要跟著他。內心深處，隻有這樣一個感受。
黑馬雖然走得不快，但也不是靠人的腿可以跟上的。艱難地跟了許久，走走跑跑拐了許多路，還是把人跟丟了。濃濃的失落感襲上心頭，步還塵覺得錯失了什麼非常重要的事。
正低著頭準備往回走，就看到一襲樸素的灰色衣裙底邊。
步還塵一抬頭，微微睜大了眼睛。她，迎麵對上了之前那位縹緲莫測的道長。
“真是機緣使然，竟在此處遇見了道長。”
道士抿唇微微笑著，點頭以示友好，而後道：“機緣這回事，上天注定的少，人意為之的多。”
步還塵看著道士深邃不見底的眼，直覺是他在指她安排泠兒到步塵芳身邊的事。她鎮定道：“如此說來，道長此番出現，是有事要告訴我。我何德何能，讓道長如此記掛？”
“正如你有你的宿命，我也有我的宿命。你，可是在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
那種感覺，可不是似曾相識的故人嗎。因為這句話，她便有些把持不住方寸了：“道長神機妙算竟至於斯？你可知道他是誰？他現在在哪兒？”
道士捋了一把不多不長的胡須：“再去一趟洪荒廟吧，那兒有你想知道的所有。”
像是履行完了職責一般，道士又是一個爽快的轉身，走幾步便消失在了轉口。步還塵快步跟過去，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根本找不到他的卓越出塵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