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坐下。
她從頭頂摘了一朵玫瑰,一瓣一瓣撕著玩兒,很快,紅色的汁水染紅了指頭。
偶爾抬頭,正對強森的目光。
他一直在審視她。
在她的記憶中,他的目光從來不曾如此嚴肅--仿佛那個情人節的午夜場電影,仿佛她第一次跟他並肩而行時候的熱烈心跳。
許多年之後,這心跳也不曾冷卻,卻逐漸地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就連午夜夢回時,也不敢坦白承認--我一直暗戀這男人,可是,我知道,一直不會有希望。
一見楊過誤終身。
自從認識了強森,又何嚐不是天下再沒有一個男子能入得了眼?
可是,自從紅歌出現後,她連這種心跳都小心翼翼的掩飾起來,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事。跟人合作,扯上了感情,必然死無葬身之地。
“米寶,你真的同意和歐舒同舉行婚禮?”
她無所謂:“結婚證都拿了,多一場婚禮其實也無所謂,對吧?”
強森盯著她。
她忽然覺得這目光令人壓抑,不與他對視,移開,淡淡的:“大叔,這很重要嗎?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你真認為隻是過場?”
“不然還會有什麼?”
“如果我說不同意呢?”
她一怔,緩緩的:“大叔,你為什麼不同意?”
“我認為歐舒同的目的不對。”
“他有什麼目的?”
“隻怕他假戲真做。”
米寶嗬嗬笑起來。
她笑了好一會兒,強森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大叔,你想多了。我沒你想象的那麼吃香。”
“可是,歐舒同給你10%的股份。這是一筆巨大的數字,歐舒同不可能白白轉到你頭上。米寶,你要知道,這筆錢,可是他贈送給崔蓮心的N倍。”
她若無其事:“他隻是規避風險而已。”
“一般人規避風險,隻會找自己最信任的人。”
“我們不是他的合作夥伴嗎?”
強森死死盯著她:“你真的隻這麼認為?”
“嘿,大叔,難道你還真認為他愛上我了?”
強森伸手摘下一朵玫瑰,“米寶,你聽過一句話嗎?所謂政治,便是將擁護自己的人變得多多,將反對自己的人變得少少。經過這一年的磨合,歐舒同逐漸認為你對他非常有用,所以,關鍵時刻不惜血本。”
米寶迷茫:“然後呢?”
“然後,你就會順理成章真心實意替他賣命。直到有朝一日,徹底被他榨幹所有價值,然後,像吃過的花生殼一樣被扔掉。”
“他有崔蓮心,崔蓮心還曾為他懷孕……”
“崔蓮心?你真認為他那麼愛崔蓮心?米寶,我告訴你,像歐舒同這種野心家,對任何女人都沒有愛情。在他眼裏,隻有利益……”
米寶一字一句:“那大叔你呢?”
強森不料她有此一問,居然很狼狽。
她死死盯著他。
他一直沒有回答。
半晌,她站起身,冷冷的:“大叔,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不必太擔心了。”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
米寶低頭,看到自己右手無名指上那一枚碩大無比的藍色鑽戒――是歐舒同玩笑似的強行戴在她的手上,還沒來得及取下來,強森就來了,因此,她也忘了。
“米寶,這鑽戒又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一件道具而已。”
“僅僅隻是道具?”
“當然。我不是特意來幫助歐舒同的嗎?他是我的雇主,偶爾有一些小費也不足為奇。”
小費?
這麼大的小費?
強森意味深長,“米寶,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變了?”
誰不變呢?
成長就是逐漸蛻變的過程,不是嗎?
她掙脫他的手:“好了,大叔,你那麼忙,就不用擔心這種區區小事了。事成之後,你別忘了對我的承諾就行了。”
“米寶,我早就說了,你馬上就可以去劍橋。”
她忽然很憤怒,聲音尖銳起來:“這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不勞而獲。我如果不完成任務,卻白占你的好處,這算什麼呢?強森先生,難道我是你包養的小蜜?”
說完,也不看強森的臉色,轉身就走。
因為腳步太快,跑到大門口時,差點跟擦身而過的歐舒同撞個滿懷。
“米寶,怎麼這麼急?”
她一把推開他就進了門。
歐舒同看過去時,強森已經大步走遠了。
他若有所思,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