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由不得你。”他唇邊掠過一抹冰花般的笑意，修長勁節的手指輕扣上琴弦，發出一陣長長的顫音。此音一入耳以棠便覺心內煩躁不已，再看以蓴、嵐曜等人，卻是殊無異色，那端，遲岄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微笑道：“傻丫頭不必驚訝，遲某隻是在試探你們誰有內力罷了。”複又淺笑迎向楚惜，“怎麼樣，師妹，還和師哥切磋麼？”
楚惜卻似乎怒不可遏，常年沒有表情的臉上蛾眉頓緊，“你簡直是胡鬧！”話音未落腰間長劍已然出鞘，她若衝天鷂子一般，一躍而上。
楚惜的動作快的眾人近乎沒有看見她的劍是如何出鞘的，等到回過神來之時，二人已經在綠竹中交戰數個回合。劍擊琴身與劍挑琴弦的聲音在竹葉颯颯中糾纏在一處，難分難解。庾徽牙無奈道：“老臣這個師弟，曆來胡鬧慣了，除了辛師叔能鎮住他，老臣亦無可奈何。陛下莫要見怪。”
言下之意則是是嵐曜自己要求來抱劍峰的，可不關他的事。
辛知微年過花甲才收了遲岄與楚惜兩個弟子，因此二人年輕雖輕，在書院中輩分卻極高。無怪乎裴舜欽見了楚惜一向是恭恭敬敬的，一點也不像天子重臣對待一個尋常侍衛的樣子。嵐曜微微一笑：“不礙事。”
“遲先生生性灑脫，超然如閑雲野鶴一般，令人好生欽佩。”
另一端，竹林中二人交戰正酣，抱劍峰深處忽而傳來一陣清亮嘹唳的嘯聲。楚惜與遲岄迅速收了各自的武器，踏著竹葉輕飄飄落於地上，山峰深處，有個聲若洪雷的醇厚聲音傳來，“今日有貴客來訪，徒兒，這就是為師教你的待客之道麼？”
是辛知微。
嵐曜眼中驀然一喜，顧不上追究遲岄的無禮便揚聲稟道：“晚輩嵐曜，為今日無禮叨擾白鹿書院一事特來拜見夫子，還望夫子能召晚輩入峰一見！”
那道聲音卻打斷了他，帶著幾分醉意颯遝吟哦，有如醉酒一般，“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來者請回吧！”
此後便再無一絲聲響，山峰中靜得隻能聽見風吹竹葉的沙沙聲。這就是明晃晃的拒絕了。場麵一時有些尷尬，以棠同裴舜欽麵麵相覷。遲岄唇邊勾過一抹嗤笑，慵然道：“家師喝醉了，陛下明兒再來吧。”他登足在一片悠悠然下墜的竹葉上輕盈一點，重回那杆彎竹之頂。雙腿交錯，盤坐於竹上，清雅的琴聲便再度在指間響起。淙淙泠泠，一如溪水濺玉。竟是再不理會竹下眾人。
庾徽牙帶著幾分歉意地說道：“既然師叔不肯出來相見，還請陛下隨老臣下山，在書院中暫住一夜。”
嵐曜的雙眸黯了黯，墨濃如夜。卻是隻得道：“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