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華道人到底還沒有登仙,移形換影、空間借位有著距離限製,且他一次帶著兩個人也煞是耗費功力,故隻在宮門之外那條密林之頂的寺廟裏,他們便停了下來。
這荒廢的寺廟正是清遠當初安置宇坤的那一處,外臨溪水、內囤有大量食物,三人暫且借宿幾日再謀長遠也不是問題。
“師父啊。”望著遠處帝宮間幾點闌珊燈火,清遠心下忽有一種關乎曲終人散、又似關乎換骨新生的莫名滋味,“您怎麼不早施法救我們?當初是元神出體沒辦法,現在你都過來了還讓我們自己跑!”言語卻是打趣的。
“哎。”法華碰了下清遠的胳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修仙者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章,法術豈是亂用的?”他將因被狗追趕而沒去成王後寢宮的這一遭隱了,隻擺起戒律來,“但有法子,就不得善用法術!”
“什麼時候守規矩什麼時候不守,還不是看師父您老人家的心情……”清遠垂了眼睛小聲嘀咕。
“嗬。”跟在身邊經久都沒出聲的幻兮不屑輕哼。她是打心眼裏厭惡道士,更厭惡修仙者。因為在她心裏總有一種看似無理的感覺,那就是所有道士和修仙者都不是好人,就知道奴役鬼怪……她還是蛇身時就因自身不知為何天生多了一段靈氣,沒少被自以為是的牛鼻子老道當成妖物追趕。
法華一轉身剛好就看到了幻兮這副不屑的樣子,也不知為什麼突然就被刺到了:“你這條蛇精!”絲毫也沒有避諱,從牙根裏擠出的狠戾。
氛圍頓時尷尬起來,須臾沉默,清遠陪笑走到法華身邊,開口囁嚅:“師父你在說什麼呀……”
“我是妖精?你還是鬼呢!”與此同時,幻兮登時靈光一閃,絲毫不退讓的揚起俏臉反唇相譏。
“你……”如此昭著的伶牙俐齒挑釁,讓法華一腔怒火蒸騰而起,卻又生生卡在喉裏,停頓須臾憋出句喝叱,“混賬話!”
幻兮卻訕訕的抬了下眸子,犀齒輕“切”,目光卻凝起來,徐徐的:“我告訴你,不僅你是……那大街上走的兩條腿的東西全部都是、遍地都是。”口吻輕輕飄飄的,卻不是玩笑的語氣,甚至嚴肅非常。
這樣摸不著頭腦的話使得法華道人有片刻的不解其意,頓了幾頓後,眉峰聚攏起來:“越說越離譜了,簡直信口開河!”一拂袖單手負後,仙風道骨氣韻天成。
如此嚴肅認真、道骨仙風的法華道人,讓清遠陷入一陣淡淡的失神當中。從師父方才開口的第一句話,他就已經聽出其中的音兒不對。師父雖然素性歡樂,有些時候如個老頑童一般;可師父在該嚴謹的地方一向都是嚴謹的,絕對不會信口開河,更不會隨意亂開玩笑。
“怎麼,你不信?”幻兮又是一句反駁,似反駁更似是不甘示弱。
清遠被牽回神智,忙在一旁幫腔:“師父您不可以這麼汙蔑王後娘娘的……”
“去,沒你事兒!”還未說完就被法華和幻兮同時打斷。
二人難得這麼不約而同的默契,相互對視一眼,又厭惡的錯開。
清遠咽了口唾沫,隻得悻悻然閉嘴。
這時法華道人突然變得不耐煩起來,他覺得這麼跟幻兮鬥嘴真真是沒水平,掌心紫光一閃,這是他施法布陣的前兆。
清遠一驚,慌的一個閃身橫攔在師父和幻兮之間。
法華動起真格的那麼一掐訣念咒,把幻兮嚇的驀地一個激靈!她一眼就看出了法華的功力,心知若要收她遠比踩死一隻小螞蟻還要簡單的多得多!原本在這一晃神的空擋裏,法華足以把她收服,偏偏清遠半空裏殺出來攔住中間,這是誰都始料未及的。
顧不得諸多所以然,幻兮趁機一揮廣袖消失的無影無蹤。
“哎!”法華一把撥拉開攔在中間的清遠,見幻兮在同時消失,惱的直歎氣搖頭,卻也沒有辦法:“罷罷罷,劫數,劫數!”又莫可奈何的徐徐低喃。
“咦?”清遠反反複複的把寺廟打量了一整遍,不可置信的張口驚歎,“原來王後娘娘也會法術啊……”
“法你個頭!”法華抬臂一把將清遠撈過來,“坐好了!先運功給你療傷。”上次他隻是簡單的調理了一下清遠的氣血,時間匆促並無怎般用心,時今不能再讓徒兒掛著一身病痛好的不徹底。
清遠暗地裏笑了一下,沒再多話。方才見幻兮已經消失,他心裏雖有失落,可憑著直覺認定幻兮還會再回來;且這抹失落被更大的慶幸給壓抑了下去。
見自家師父如此,他突然就起了這麼一個念頭,或許王後娘娘避開師父一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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