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忽然靈光一閃,去指認時,既然隻有自己一人認得宇坤,那麼他就必然可以從中斡旋,保得宇坤平安:“好!”他點頭應的幹脆,旋即又一聲長歎做出副追悔莫及的樣子,“我也是悔不當初,分明不該自己參與進來的事情,偏生不知死活的攪擾進來!若陛下能準貧道將功補過……”
“演的真像。”法華道人邊嚼著檳榔邊幽幽飄過來句,“‘貧道’這倆字兒師父平素都不用,你吐口的倒挺順溜。”
清遠張了張口忍不住要俏舌,又忽的見王也起了不耐煩來。
“來人——”柔黛邊向外走,邊命了獄卒去宣太醫給清遠瞧傷,吩咐之後便拂袖離開。這監牢腥氣的緊,衝得他頭腦直發暈,自是不願多呆多留。
法華道人運功為清遠簡單的梳理了一下血脈,自虛空裏悄然傳聲給他:“想必這東遼王不日便會派人來囑咐你具體事宜,你想救人,他若連你這點兒心思都看不出,早就在朝堂上讓那群大臣給切吧切吧煮了吃了!”於此搖搖頭,“故而他必不讓你一人前去,你身邊肯定有他的眼線跟著。”眼見那獄卒在跟前來來回回,法華不方便再停留,“你機靈些。師父先走,過幾日來搭救你!”
清遠一聽這“過幾日”,不禁開始頭大。想當初這天殺的師父就是跟他說過幾日來東遼彙合的……
似乎識得徒弟的心思,法華“嘖”聲歎息:“唉,都說多少遍了上次是有原因的,這次必不再騙你!”語盡也不滯留,一擺廣袖化成一枚光斑消失無蹤。
清遠愣了愣,隻好對著那早已沒了人影的一道牆壁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明所以。
。
林湘鎮是一座處在東遼國都延邊的小鎮,距離國都並不太遠,大概兩日便到了。
清遠經了法華道人那一通真氣灌體,身子恢複的快了許多,一路過去也並沒有覺得太過不適。
法華道人猜的沒錯,王委派了禁衛軍暫代總都督與清遠一道過去,二人打著朝廷欽差的名義趕往林湘鎮,共同找尋宇坤。
鎮子中央開闊的廣場處,臨時用拆下的門板、輔配柳條幹枝搭了個不高不低的台子,暫代總都督走在前麵,清遠跟在後麵亦步亦趨的上了台子。兩人把身子站的筆挺,就這麼仰著頭居高臨下的發號施令。
清遠一雙眼睛急急的在這些被從鎮子裏各個村落中趕過來、圍在中間的人群裏麵梭巡。暮夏的日頭毒辣辣的曬在那一張張布滿驚恐、憂慮、淒苦的麵孔上,清遠越看越覺得不忍,兩道眉峰不由緊皺的像塊兒死鐵。
“周力山!”
忽聽身邊的暫代總都督高聲念起一個名字,爾後將手裏的竹箋名冊往木幾一擲。
黑壓壓的人群騷動了一下,走出一名皮膚黝黑、體態微胖的約有四十餘歲的男子。
暫代總都督“霍”地一下抽出腰側佩劍,白晃晃的刀刃從上麵抵在那男子的脖頸:“你是這裏的鎮長?”卻沒有給周曆山回答的時間,厲聲喝道,“你們鎮裏私自窩藏朝廷欽犯!趕緊告訴我們那混賬在哪兒,否則治你一個謀逆之罪!”
“這,大老爺……”周曆山一臉苦相的作揖連連,“小的是真不知道啊!啊——”
手起刀落,一顆人頭“咕嚕嚕”滾在地上。
清遠慌的抬袖擋了下眼睛,暗暗念起一句“無量壽福”。
人群中驀地起了一連串驚叫。也有義憤填膺的漢子一見自己的鎮長被砍死,握緊拳頭憋足一口氣便衝上前來意欲一搏。
“放箭!”死士出身的暫代總都督冷銳著一雙陰森鷹眸,對兩邊蓄勢待發的一排弓弩手揮袖發命。
“別!”千鈞一發,清遠忙跳下台子閃身擋在人潮之前,忽生急才,對冷麵冷心的暫代總都督高聲大喊,“萬一誤傷了前總都督就不好了!”
語盡也不待那邊發話,忙轉身對著人潮又是一嗓子:“大家靜一靜!都靜下來——聽我說!”
好一陣子,擾動不堪的人群適才重歸安靜,但仍有嘁喳之聲不絕於耳。
總算暫且保住了這一幹人的性命,清遠稍稍鬆下一口氣。
他不知道宇坤是不是真的在這裏,更怕台上那殺人不眨眼的嗜血惡魔一怒之下會把一鎮的人全部擊殺。此時此刻,真可謂冷汗涔涔、心慌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