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心底翻山倒海的萬頃劇痛!
他曾說過,他和柔黛造下的業就讓他一人來償;柔黛也曾說過要以一己之身來償。那麼時今,算不算是償還呢?
他知道,他的離開也必定會令柔黛心神俱碎、不堪一擊……正是他們彼此二人深深刻刻的教會了彼此,什麼是愛。
愛是瘋狂的,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要麼愛、要麼死;若不愛、便去毀滅……
宇坤眉頭緊皺如鐵,他下了荒山尋到清遠托村民買來並留下的馬匹,就著成蔭碧樹,一路隻是狂奔。
聽耳畔風聲蕭蕭,不知要向何方去。
茫茫天地,這個身子、這個心,該往哪裏安置……
不想了,什麼都不要想了!揮揚馬鞭,狂策向著天涯去!瀟灑如風,輕飄飄……
密林裏的山風淩寒浩蕩,吹鼓起疾馳在馬上的少年的衣袂褶皺,灌溉進疏疏的袖口。
馬踏如茵草地,淚水一滴一滴連著並落,很快不見、在天風裏。
腳下的路,是沒有盡頭的麼?如果真是那樣,一輩子奔跑,不用停下、不用思量,該有多好……
在彼一方,華美威嚴又無限落寞的吞噬掉人的生命和氣血的帝宮裏,東遼王柔黛憑欄獨立。死水般的麵上似乎終年覆蓋著消不散的寒冰。
羌笛聲斷、絲竹聲絕,一曲《歸去來》兮,籠進多少宿命……
忘川河畔他與我對望了幾千年,偏偏結下了這千生千世冤。
放不下、舍不棄、丟不了,可又世上難成全。
夜風嗬、撩動我心弦,那燭影似也纏綿繾綣隨心願。冰火啊,相依相愛不能怨,情沒有阻隔的倫常界限……
輕、輕、輕,輕輕將他放在我心尖,隻願一切隨著情人盼願。
冤家呀!掬一捧輪回無間,傾傳了千世萬世的孽,千千般苦你可曾了解?
若有一日你棄我而去,我該何去何從、如何過活!
歎、歎、歎
……
我等著你回來……
。
天色沉下來了,猙獰和可怖開始蟄伏在牢獄四處,空氣裏仿佛有無數厲鬼從虛空探出頭、鑽出身子、伸出爪子尋找替死鬼……
清遠滿身血跡和惡臭,哆嗦著蜷縮在死牢一角裏……就著一縷微弱燭光,他慢慢睜開眼睛,又“騰”地一下被嚇的頓時清醒。
他看見枯草堆旁邊碎茶杯裏飄出一個人,先是一隻胳膊、然後是頭、然後是身子、然後是腿、然後是腳……
“鬼啊!”下意識大叫。
“哎……”慌得那人幾步奔過來一把捂住他的嘴,顛顛的步子帶倒了那碎茶杯。也不及管,豎起指頭放在嘴邊比了一下,“噓……”示意清遠安靜後,又低聲道,“我放開你,你別喊。”
囚牢很暗,空氣很血腥,一切一切都很詭異。
清遠把眼睛睜的大大的,不多遲疑,連連點頭。
見他點頭了,那人鬆了口氣把手放開。
手掌才一離開嘴,清遠又扯著嗓子狂呼亂叫:“救命啊!活搶人啦——”
“嘿!”那人急忙又一喝斷,“你有什麼我搶你?一沒錢二沒權!你要是個黃花大閨女,我搶了你轉手一賣還能賺點兒酒錢……你這臭小子我搶你嘛用啊?我吃飽撐的啊?”
“非禮啦——”
“行行行!”那人慌得又想去捂他的嘴,“我是你師父……我是你師父!”他見清遠沒停,忙又喝著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