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二去間,清遠已踱步至了“僵屍”近前。他微抬首,口中暗自念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睥睨著眼前的怪物:“破!”一聲厲喝出口,伴著一小口舌尖上的血。
細微的血珠子渙散到空氣裏,又凝聚成一股極其著重的力量,直直撲在那屍魔麵上。
先前瘋癲迷亂的遊魂般的僵屍突兀一定,旋即倏然側目,衝清遠投了一抹極其狠厲的目光。那目光定格在人的身上,似要撕扯咬碎一般。
一見自己沒有鎮住那怪物,清遠忙又當空裏畫下符咒。然而這道符咒對那已然成魔的死屍似乎並不管用,那屍魔拖起沉冗的步子,一步步向清遠這邊逼近過來。
宇坤見狀,暗道一聲不好,忙“啪”地按緊了腰側的配劍,一個奔身趕至清遠身邊。
“別……”清遠倏地展袖將宇坤推至自己身後,目光直定在那一步步逼近的屍魔身上,麵色沒有大變,“你究竟是誰!為何依附在秦大人的身體上殺他全家!”道家正派氣質十足。
然而那屍魔卻沒有回答清遠的詰問,但終是在當地又一個停頓。
“奇怪。”清遠心下起了狐疑。憑他的感知,那秦大人並非眼前這個一縷依附在屍體上的鬼魂所殺,這鬼魂是趁著秦大人三魂七魄才脫體外,便趁虛而入的。隻是若非他所殺,秦大人好端端的,又是怎麼死的?且那死狀還分外的詭異……
“在哪裏,在哪裏……”類似老叟將死前的最後一絲呻吟,僵屍兀地開口語言,目光卻渙散一片、無所依托。
宇坤怔了一下。不知何故,就在這一瞬,他突然覺得屍魔的聲音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聽過一般。
“什麼?”清遠下意識反問,旋即又忽地了然。這僵屍是要殺掉秦大人全家、且毀屍滅跡。他如此喃喃,定是還有幸存者!念及此,忙不迭凝目四下梭巡,期望可以搭救一條性命。
“還差一個。”那屍魔混沌了本就不清明的思緒,一雙渙散瞳孔漸漸湧起了徹骨絕望,嘶啞的嗓音愈發歇斯底裏,“還差一個……我找不到。”不過一瞬,他又忽地一喜,那般毫無征兆,“找到了!”語聲才落,便見這僵屍嶙峋可怖的焦骨唇角嘩地一笑,抬起已成枯柴利爪的手,猛地朝自己頭頂扣下去。
一霎那,屍身錚地破碎成數不清的粉塵碎屑四散開去。
原來它要找的,正是被它附了體的秦大人……
天地間頃然變成混沌一片,舉目具是昏黑粗糙的塵埃沙礫,害的人隻得在跌跌撞撞裏盡力穩住腳跟、邊抬袖擋住麵門,方不至被塵屑遮迷。
那混沌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待得風勢漸歇,清遠猛地抹擦了一把麵目,也顧不得去理會身邊被吹的東倒西歪的宇坤,抬首定睛便往天幕中梭巡起來。
塵屑起落間,一股黑氣直躥在空,深濃的烏黑裏夾雜著一股腐朽的味道,還有……一股愈漸愈濃的怨忿氣息。
“莫非是怨靈?”一抹心念極快閃過,待清遠再欲感知,那黑氣竟在當空一兜圈子、唆然走離。
“休走!”清遠匆促裏抬手布下法陣,將那黑氣隔絕在半道,又軟了語氣含些無奈,“有何冤屈難以平複,你言語出來,我可以幫你化解!”又急急側目去向宇坤遞了眼色,“總都督,幫我攔住它我的力量不夠啊!”
宇坤甫一回神:“好!”應的倒是爽快,才跨出一步,又忽覺不知所措,“怎麼攔?”他對玄學可謂一竅不通,隻得再去問清遠。
清遠心下一歎,隻道自己太急了些:“它怕血光!”
“我明白了!”宇坤抬劍“唰”地割破自己掌心,以鮮血祭劍,後衝那黑氣一端抬劍一攔。
那黑氣見了血色有明顯的顫粟,旋即卻又變得愈發蓬勃浩大,似在發怒。
“別啊,有話好說不行麼!”清遠對那黑氣又一軟聲,誰知黑氣膨脹愈大,“好好好……”清遠見勢隻得轉了口氣權且去穩它,“就算我幫你化解不得,不是……不是還有我師父麼!”
那黑氣對清遠的勸慰根本置若罔聞,體積依舊不斷膨脹。似與其它鬼物不同,它好似甚喜飲血!
意識到了這點,清遠忙對宇坤疾聲:“總都督,快快,收劍……”
宇坤也在這個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說話間已將劍鋒撤了回去。
然而為時已晚,那膨脹極大的黑氣霍地一下撐破了清遠布下的結界,散成一縷螺旋黑煙撲空而去。
巨大的力道震得清遠向後甫一傾栽,同宇坤撞了個嚴實。二人磕倒在還算平整的地上。
然而下意識的反應使得二人根本顧不及身體的疼痛,惶然抬首,不約而同的追捉著那黑煙極快撤離的方位,目色兀地素亂起來。
那是……東遼帝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