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吉趕著去早朝,穿過宮苑,略頓了頓腳。
魑魅和魍魎的狐疑盯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皇上可是忘了拿什麼東西?”魍魎忍不住多問一句。
“沒你的事兒!”宇文吉說著,匆匆折回寢殿。
因要給太後陳惠姝請安,清璃不得不跟著宇文吉早起,卻打了兩個滾兒,如何也坐不起。
昨晚失眠,是以這會兒困神還繞著她打轉,一身困倦蕩漾在眉梢眼角,不經意間,就成了一股嫵媚的嬌懶。
宇文吉到了床邊,就見她絲袍旖旎鬆散,美人魚似地,修長白膩的一雙腿,柔若無骨,自衣襟處露出來,長發也流瀉到了床沿上,還有幾縷擋在了臉側,蝶翼似地睫毛掙紮眨了眨,方睜開眼睛,眼神迷離地看他……
宇文吉俯視這一番罕見的美景,心醉神馳,不能自已,不由自主地坐下來,便俯首吻上她的唇……
清璃猛地驚醒,一掌打在他臉上,迅速裹著袍子縮進床裏。
“你不是走了嗎?”
“朕……”
察覺這床太危險,不等他開口,清璃忙赤腳跳下床沿,拿了牙刷,弄好牙膏,嫌惡地狠狠地刷牙漱口,唯恐染上什麼艾滋之類的病菌。
宇文吉無奈地繞到她麵前站定,兩手握住她的肩,卻似握住了一個不知該如何暖熱的冰塊。
“咱們都不生氣了,可好?剛才朕突然吻你……是朕不對,以後,朕不會再那樣了。”
清璃警惕地冷白了他一眼。如果他是指的昨晚的事,她實在沒有為他和溫明蝶生氣,她是在生宇文恒的氣。
待她漱口結束,他無奈地地握了下她的手,雖被她轉瞬甩開,還是攥著滿手的溫度,釋然一笑。
清璃在梳妝台前坐下,本要叫玄素進來伺候梳頭,忽想起玄素這會兒可能在服侍宇文恒,還是自己拿起梳子整理頭發。
宇文吉在梳妝台旁的圓凳上坐下,略整了整一身龍袍,沒話找話地問道,“今早早朝可能要議論商貿與賦稅一事,咱們北周國庫未滿,不可能與南周那樣完全免稅,皇後可有好法子?”
國庫未滿?可真是夠委婉的。他怎麼不說,自己為了養妃嬪和養兵,虧空了國庫呢?
清璃沉了沉氣,看在他是誠心一問,才開口道,“好法子臣妾沒有,不過,臣妾深知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清璃把長發弄成一個丸子頭,這便準備溫水倒進水盆裏。
宇文吉唇角冷抽了兩下,“皇後……你是在說,朕不仁?!”
“臣妾沒這麼說,是皇上對號入座。”清璃洗了臉,揉了潔麵乳在臉上,又看他一眼,“不過,也不隻是皇上不仁,臣妾也不仁,這滿宮的妃子,以及朝堂上的百官,都不仁。”
說完,正見玄素進來,她忙道,“去,給我拿那套蛟綃紗袍來,我爹送我的那一套……”
宇文吉還是想不通這不仁到底何意,見玄素從櫥櫃裏拿出奢華的蛟綃紗袍展開,一時間,豁然開朗。
這袍子,萬金一尺,溫妃和如妃那裏,各有三套,一套比一套奢華,且都是他親手賞賜的。
清璃擦了臉,倒了珍珠養膚玫瑰水拍在臉上,自鏡子裏看他一眼,見他似有頓悟,未再多言。
宇文吉卻又道,“下了朝,皇後去禦書房,陪朕一起用膳可好?”
這算是獎賞麼?清璃失笑,“且免了吧!臣妾喜歡自己吃。”
“你放心,朕不會再給你下毒!”
“天下間,最難防備的,便是狡詐的卑鄙小人,臣妾對這一點,深信不疑。再說,臣妾就算能防得住皇上下毒,也防不住皇上那些妃嬪找麻煩。”
宇文吉一陣無言,悻悻地出了殿門,方對裴祿道,“起駕,早膳叫如妃到禦書房來。”
“是。”裴祿看了眼殿內,忙應著。
清璃自殿內朝窗外看了兩眼,聽到宮苑大門外,裴祿尖細著嗓音招呼起駕,才呼出一口氣。
視線落在鏡麵上,盯著一襲蛟綃紗袍的驚豔女子,竟是妝容淡雅,長發傾散,依稀是出嫁前的模樣……
她這到底在做什麼?竟是要穿這一身,去給宇文恒看麼?
他也不是沒見過她穿北周皇後鳳袍的模樣。
玄素見她突然怒色陰沉,忙又把袍子收起來,屏退一眾宮女,關上殿門。
“主子為何生氣?是宇文吉昨晚欺負了主子麼?還是浴殿裏那位讓主子如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