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的冊立大典在月餘之後,一應諸事有少府司和內務府打點,珍而重之,繁文縟節各種規矩,祭天祭祖,諸般種種一點也不比封後大典來得簡單,隻會略微遜色於天子的登基大典。
月餘之後,李落已經不在卓城,臨行前英王再三挽留,定要他等到大典之後再走。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登上了太子之位,英王意氣風發,著實高興了好些天。李落雖然沒有說,但李家諸子卻都知道這件事必然與他有關,那天月諸湖畔一番不知道算驚心動魄還是波瀾不驚的說談,以往不事朝政的萬隆帝竟然會那麼果斷的冊立英王為太子,而在這之前的言辭中還隻有問責李落的意思。話鋒轉的太快,決斷果敢,大異萬隆帝往日,以至於後來這些天裏那天在的人都是一副茫然發愣的情形。
對於李落,經此之後英王半是感激,半是畏懼,見麵依舊是兄弟情深,但每每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萬隆帝說的話仿佛就在耳邊不遠。當了太子,當了皇帝,李落必是登天路上的第一塊絆腳石?是麼?在登上太子之位前李玄慈從未這麼想過,有朝一日榮登大典,與李落平分江山也無不可,畢竟以他的才學和武功,在大甘朝堂上下不做第二人想。這話他不止一次的說給過李落,說給過晉王聽,李玄憫滿是眼熱,吵著鬧著也要湊熱鬧,不過他不要平分江山,隻要做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逍遙王爺,還要多多的俸祿,待在王府不用做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好。李玄慈笑著答應了,這有何難?不過李落聽過之後隻是笑了笑,誠顏道謝,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那個時候,李玄慈真的沒有視李落為敵,現在也沒有,隻是等到他知道自己將要當上太子,忽然心裏多了一股說不出來是什麼的感覺,輕輕縈繞在心間,用冰涼的肢體觸碰著他的心緒,而這種感覺就在那一半畏懼之中。
李落離開卓城英王其實稍稍鬆了一口氣,他在卓城,這天下就沒有共主之說,唯他一人耳。
或許我本是臥龍崗一個散淡之人吧,李落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腿,趕了好久的路,一路奔波到了岤陽州,落腳九江府。此地是岤陽州九江彙聚之地,風景極是秀麗,比之臨近的千裏綠竹,踏青尋陰的竹陰州還要更勝一籌。
九江之名,曰青弋、沙溪、古田溪、舟曲江、木蘭溪、嵐漪河、修水、湘資沅澧和淨月河,雖有九江之稱,不過最大的一條青弋河也不過索水的一半大小,而最小的沙溪不過兩丈寬窄,縱馬可過,這麼說來九江的名號多少有些名不符實,多是前代有人附庸風雅,硬生生湊出來的九江之名。不過即便如此,倒也無損九江美景,但見這九條溪河似那青龍碧蛇,將整個九江府都盤繞其中,穿梭於丘陵山林之間,時隱時現,端是宜人。
在嵐漪河、修水和湘資沅澧上遊交彙的地方有一個鎮子,名為傍水崖,一色的江南水鄉景致,出了鎮子往東南十裏有一片竹林,遮了數座山,其中有山花紅樹點綴,仙鶴飛舞,鹿獐競走,偶爾從山林深處傳來一兩聲虎嘯狼嚎,驚的山間鳥獸四散飛逃,轉眼間又被風過竹林的沙沙聲掩去,動靜之間,猶似一片世外桃源的靜謐佳處。
竹山穀底有一座湖泊,不甚大,但湖水清澈見底,也不知道是倒影了山竹的綠意還是這湖水本就是這般顏色,清幽寧靜,如同是碧玉洗出來的顏色,間或裏雨過天晴,再映上幾朵雲彩,果真是一副雨過天晴雲**的絕佳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