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關山張了張口,悶悶的哼了一聲,去了一旁招呼軍中親衛牽馬過來。
淩孤眠站在中軍大帳前,麵若寒霜,聽著身後定北軍諸將不加掩飾的抱怨和對自己的不滿恥笑,嘴角慢慢的滲出一個冰冷的嘲笑。
旗嶺山早就該棄守了。
李落知道,淩孤眠知道,也許帳中的元稹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來些眉目,剩下的隻是一群單憑一腔血勇的莽夫,什麼都不知道便在那裏大放厥詞的蠢貨,就連所謂的卓城七傑也不例外。
小市關在整個北府戰局當中連雞肋都算不上,隻是大甘朝廷的一塊遮羞布而已,向世人昭顯著北府戰局還不是最壞,雁沉州也還沒有落到草海諸族手中而已。但是從行軍布陣而言,小市關已經不該守,也守不住了。鄞州如果還在大甘手中,小市關還有點用處,如今鄞州失守,小市關所謂天險實則已經無險可守,倘若鄞州的草海鐵騎騰出手腳,渡江東進,小市關就成了大甘諸部將士的墳墓,到時候插翅難飛。
可笑李落救了一帳蠢將的性命,他們反而還在這裏咒罵李落。淩孤眠冷冷一笑,雖然看出來了,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淩孤眠自然心中有數。如今的北府,誰也不敢說棄守旗嶺山,或者說沒有想過棄守旗嶺山,李承燁不敢,元稹不敢,淩孤眠想過,到了最後卻也沒敢這麼做,唯有李落,不論情由不辨口舌,隻是一紙帥令,說棄守也就棄守了,如此霸道,讓淩孤眠豔慕之餘,更是多了幾分心驚。
在李落揮師北上之時,李落曾派人去往淩孤眠營中傳信,若是旗嶺山不可守,棄守退回幽州。
李落傳信的時候,鄞州尚在。
淩孤眠的麵色愈加陰沉起來,李落想到的戰局是自己沒有想到,或者說當時並未想到的,隻是當鄞州戰局慢慢惡化之後,淩孤眠才明白李落傳信的用意。
論眼界,自己終究差了李落一籌。念及此處,淩孤眠心中鬱氣難解,狠狠的抽了一記馬鞭,回頭望著元稹的中軍大帳,從牙縫裏擠出隻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寒聲說道:“老狐狸……”
鄞州首府盤江府,首城六盤城。
六盤城裏已經沒了大甘官兵,隨處可見來來去去的草海異族,大聲的說著,笑著,街上幾乎看不見一個大甘百姓。沿街的居所大門淩亂的散著,有的開,有的閉,聽不到雞鳴狗吠聲,也聽不見有一句熟悉的大甘言語。
不過,街上倒還算太平,也沒有太多戰火肆虐過的痕跡,血跡很少,殘磚斷瓦也不多,人來人往,人去人留,看上去有些規矩,有那麼幾絲殘敗的平靜。
隻是,巷子深處,偶爾能聽到的嗚咽聲大約也能告訴這天地並非是看上去的模樣,院牆背後,巷子暗處,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什麼,就算是蒙厥撥汗相柳兒在這裏,恐怕也一樣阻止不了。
大甘將士敗退的太快太急,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逃得了難。
城外,一個小小山坡上的一座小小山莊,相柳兒抱著一捆青草,很仔細的喂著院子籬笆裏圈起來的兩隻小羊,一白一黑,一個大些,一隻小些。
大甘的米麵草海將士吃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