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父還想跟景海藍閑扯幾句，見洪明彥過來，便住了口，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道：“紅蛛陣能不能破，關鍵就在你身上了，你一會無需聽任何人指揮，隻管挑一匹最好的馬，給我衝到敵軍的隊伍裏，殺了赫連敦兒。你應該認識她吧。”
“認識，而且記憶猶新。”景海藍眯起眼睛，望著鋼絲陣的方向。
“她有可能變裝或者易容過，空澈是易容高手，不排除他有教過赫連敦兒的可能。”洪明彥在旁補充。
景海藍低頭輕笑：“多慮了，我認人的本事洪少爺應該有親身體會。”
小神父不知他倆在打什麼啞謎，估計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糾葛，也沒深究，頗輕鬆地說：“那我吹哨叫人來，成敗可就在此一舉了。”
“等一下！”
小神父剛把哨子放在嘴裏，就見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田凜滿頭是汗地衝了過來，他一手捂著腹部的傷口，指縫中不停滲出暗紅色的血。
田凜彎下腰使勁喘了兩口氣，快速說到：“不能貿然出去，我們上當了。”
“怎麼回事？”洪明彥並不慌張，伸手去扶田凜，卻被他一把推開。
“別碰我，都別碰我……”田凜連退兩步，喘著粗氣說到，“剛才洪明彥說城下的屍首帶著瘟疫，我學過醫術，就去看了看，結果看到在一處隱蔽的小棚子裏，幾個大夫正圍著兩具屍首研究。”
“是我讓人用鉤子勾上兩具屍首，研究是何瘟疫，以便做好預防。”洪明彥解釋。
“我就知道……”田凜的神色有幾分古怪，他緩了口氣又說：“不知道你是從哪兒得到消息的，雲陽王的那些俘虜根本就沒有感染瘟疫，他們是中了毒。”
洪明彥瞥了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一眼，擰著眉頭道：“怎麼會是中毒？”
田凜重重歎了口氣：“百越一帶盛產毒物，伺弄毒蠱的門派繁雜，高手極多，雲陽王懂得這個一點都不奇怪，而他給這些俘虜下的是屍毒。中了這種毒後人不會馬上死去，但身體會呈現出腐屍的特征，皮膚出現屍斑，身體發出屍臭，觸覺喪失，五感衰退，血液變暗，體液變混，最後腐爛致死。”
“屍毒傳播需要從傷口入血，可怕的是它的發作時間比瘟疫快上百倍，人感染瘟疫後最快也要兩三天才能發作，而屍毒，不消一炷香的功夫身體就會出現症狀，身體稍弱的一個時辰之內就會死亡。”說完，他將另一隻手伸了出去，“看我的手，已經開始出現瘀斑了。”
果然，田凜的手腕上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紅斑，隱隱透出紫黑色。
“紅蛛陣不需要絞死人，隻要擦破一點皮就可以把屍毒送進你的身體裏，還好洪明彥沒有開門出兵，不然……”田凜頓了一頓，“不隻是城外，城裏現在也堆滿屍體了。”
洪明彥幹笑了一聲，也不提打仗之事，而是問田凜道：“你現在也中了毒，可有解毒的辦法？”
田凜說：“我已經服了能解毒的藥，也給你派去拉屍體的幾個士兵服了，可這藥稀少，隻能救得數人。”
“你沒事就好。”洪明彥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更加輕鬆了，沉靜銳利的目光冷冷地審視著城下的敵軍，唇邊揚起一絲異樣的微笑。
“你看他的表情……這才是洪明彥該有的表情。”景海藍湊到小神父身邊耳語，卻發現他正低頭沉思著什麼，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田凜我問你，你見的那兩具屍體的眼睛是呈什麼顏色？屍體上又有什麼氣味？”小神父猛地抬頭說，嚇了人一跳。
田凜也愣了一下，遂即回答：“眼睛是渾濁的黃綠色，屍體的氣味……不好形容，不是腐爛的氣味，有點像雞蛋變質的味道。”
“果然……”小神父眉頭舒展了些，又問洪明彥道：“給我形容一下赫連敦兒的衣著打扮。”
洪明彥略回憶了一下，說到：“她偏愛黑衣，喜歡穿袖邊縫著羊皮的窄袖長衫，紮寬幅腰帶，穿軟靴。”
“她最喜歡梳麻花辮，而且會在辮子中編入各種顏色的彩色綢帶。”景海藍補充。
小神父眯起了眼睛，心中已然得出了明確答案。
“她最喜歡的花是什麼？”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天竺蓮花，她給自己起的字就是‘竺蓮’。”洪明彥不假思索地答道。
小神父笑了，笑得比狐狸還精怪，比烈日下的水波還閃耀。
“我道是誰懂得這麼複雜的紅蛛天織陣，還懂得給人下屍毒，搞了半天他鄉遇故知了啊。赫連敦兒，新名字起得怪可愛的……”小神父說著，活動了一下手指的關節，笑著對洪明彥說：“計劃有變，我給你一個屍毒解藥的方子，調配好後讓士兵們含在嘴裏保證沒事。你盡管出你的兵，想怎麼打怎麼打，怎麼打著爽怎麼打。最後隻要將他們的部隊圍到指定位置，竇寧負責送他們上西天。”
“紅蛛陣呢？”洪明彥一語問到關鍵。
“我解決。”小神父躍躍欲試，眼睛裏透出兩道狡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