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海與它的名字一樣, 聽著不甚吉利,它是這世間之人第二個不願意去的所在,過了往生海便是冥界,六界中人都會在往生海走上一遭,這是命定的歸宿,連神仙都改變不了。然而,往生海是上天唯一留給世人的恩賜,不論是神仙妖魔還是凡人,殞身之前都會在往生海印下自己的樣子,留做見最重要的人最後一麵,好與這世界做個了斷。
卿珩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她在飛越往生海之時,不經意的向下瞥了一眼,卻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瞧見有些模糊的影子。
那人於卿珩來說,卻是無比的熟悉,卿珩一愣神,從雲端跌了下來。
她抱著受傷的胳膊嘀咕道:“怎麼這麼倒黴,駕個雲也會自己掉下來?”
抬頭瞥見不遠處的水麵時,卿珩神色漸漸的凝重起來,她緩緩站了起來,向岸邊走去。
這是她第一次到這裏,不遠處立著的巨石上寫著的往生海幾個字看著格外的顯眼,卿珩迫不及待的朝著方才看到影子的地方望去,可這一回,卻是什麼都沒瞧見。
這裏應該是長久以來都沒有人來過,岸上雜草叢生,怪石林立,一片荒涼景象。
卿珩像是還沒死心,直勾勾的盯著海麵,像是在等待什麼,半晌之後,她揉了揉幹澀的眼睛,轉身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卿珩瞧著自己的傷口,不禁哀歎,她應該算是神界這幾十萬年來第一個被碎石傷到的神仙了,不過還好,受傷的地方看著不是很嚴重。
但當卿珩連續試了好幾次,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來半分術法時,她開始有些慌了。
往生海是進入冥界必經之路,總歸會有些煞氣聚集於此,要想在此處用術法療傷,怕是不太可能了,還是早些離開為妙。
剛剛看到的那張臉,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那張臉於她來說無比的熟悉,是與玉裳一模一樣的臉,她是在等誰?是卿玨嗎?
或許,那個人是,馥黎?
卿珩一個激靈,頓時感覺全身發冷,她仿佛聽到自己的耳邊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呐喊,像是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前一刻在往生海發生的事情。
思索之間,洛水便在眼前。
洛水像是與凡界各處皆有不同,風平浪靜,方圓幾裏之外,華陰柳盛,榆楊蔥蘢,儼然一副世外桃源。但照青娥所說,洛書若是藏於洛水,那眼前的洛水,靜的過於詭異了。
卿珩四處張望,在不遠處瞧見了一處小木屋。
她立馬移動身形,來到了木屋前。
木屋看起來有些破敗,上麵蓬著一層厚厚的茅草,支撐著木屋的木頭大多已經腐朽,像是隨時要垮塌的樣子。
卿珩想到青娥說的話,上前去喊道:“有人在嗎?”
裏麵無人回應,周圍也沒有聲音。
卿珩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洛水也不小,若想找到青娥說的老叟,看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眼前出現一雙被水打濕了的足靴,卿珩抬起頭來,卻見一個身著素服,身穿蓑衣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的盯著她,卿珩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適才在想事情,卻沒注意到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什麼時候來的,卿珩有些驚異的望著中年男子,半晌才說道:“你是誰?”
那男子瞥一眼卿珩,微笑著說道:“哦,我是這裏的漁夫。”
卿珩鬆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這位大叔,可是在此居住?”
男子說著將他身上的蓑衣脫了下來:“是,我在這裏……好些年了。”
卿珩忙問:“那大叔可在這洛水之畔見過一個老叟?”
男子有些詫異:“你找他做什麼?”
男子坐在石頭上,將手中的蓑衣放在一邊,頓了一頓,答道:“聽說過。”
卿珩歡喜道:“那你能跟我說說嗎?”
男子卻也再沒問什麼,歪著頭說道:“據我所知,他已經不問世事很久了,你想問的事情,久遠的,他可能還有些印象,近來這些年的事情,他也未必知道。”
有這個人便好。卿珩喜道:“那您能告訴我,在哪能尋到他嗎?”
男子思索一瞬答道:“每月的十五,他都會來這洛水畔上坐一夜,第二日便會離開。”
卿珩低頭沉吟:今日便是十五了,不知道他說的這個老叟今晚會不會來?
卿珩轉身說道:“大叔,我瞧著此處十分荒涼,怕是還會有妖魔什麼的,你是一人獨居於此麼?”
男子笑道:“我不過是個凡人,沒有什麼值得妖魔惦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