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無人喝彩無人呼嚎無人大罵。片刻之後景碧羽抱著酒壇哭得無法自拔,“對不起...”她不該那麼自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不該讓所有人都加入這場戰鬥,原本隻是她的仇恨,最後卻要所有人為仇恨買單。
“你不用說對不起,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自願追隨你。從上荒門成立,是你領導我們走到今天的啊。老大。”青葵體貼的拍著景碧羽的後背,她哭得更凶了。
明天這裏的所有人就會奔赴前線,整個上荒門傾巢而出,成也在此敗也在此。可她舍不得了,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要貪生怕死的逃脫。她怕這場戰役以後大家就不能坐在這裏把酒言歡,失去大家一直以來擁有的安逸。
“在認識你以前我在邊境的馬場喂馬,洪挽彩在青樓當老鴇,三胡子落草為寇在山上當土匪,魏朱是個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是你把我們拉到這裏來,你帶我們營造出這片安寧,把我們護到你的羽翼之下。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我們怎麼會不追隨你呢?”青葵狠狠敲著她的後背。
“你留在王都,一定要看好家。等回來我們一起剪窗花過年...”景碧羽滿嘴酒氣交代青葵。冷不丁一個聲音飄過來。“她明天同我一起出發,這裏一個人都不留。”
全身濕透的小冰冒出來,嚇了大家一跳。
她看著小冰頭發不斷往下滴著水,“你去幹什麼了?”
“去跟老朋友告別。”他漫不經心的說。“你還有朋友啊?”滿座驚呼。
景碧羽拿筷子把一隻子母鯉魚的肚皮穿透,在鮮嫩的肉裏扒來扒去。在這個世界上他根本沒有朋友。
“你還是看透了?”青葵和小冰騎著馬走在隊伍正前方,她歪著頭。“讓她去和鳳扶蘭並肩戰鬥,你自己獨善其身。或者說給他們機會?”完全不像這隻小鵝的特點啊,平時都會死死賴著鵝媽媽一刻鍾也不肯離開。現在卻放手讓她離去?
“你當我貪生怕死就好了。”小冰鬆手,馬蹄猛地躍出。“我不會去南線。他們兩個,足夠了。”
“那咱們兩個夠不夠?”青葵的語氣輕佻的像是調戲。
“有我一個就夠了。”小冰把她甩在後麵,“你看看風景就好。”
尼瑪。
鳳扶蘭抬起頭,“有人闖進來了。”
這是他們議事的帳篷,平時隻有他和既鶴會在這裏。“那個人進了營地門口,後麵跟著百餘十匹馬。”
“她下馬了,正在往裏走。”
他的表情越來越輕鬆,最後甚至帶著愉悅的表情。“她來了。”
既鶴抬起頭,與此一個籠罩著有關於噩夢與談人生陰影的女人移進帳篷,衝他陰森一笑。
“你好,戰地後勤服務。”
魏朱站在小溪邊,從他站著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個灰袍老人正在垂釣。不同的是清澈的溪水下根本沒懸著魚鉤,這讓他想起了某個願者上鉤的把戲。
都是把戲,薑太公引誘文王靠的是懸念。這個人引他來也是懸念。談判並不難,但是幕後的人指明要見見他。然後魏朱就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灰袍白發稀疏的老人盤腿坐在河邊,魚竿是一段鬆木,插在沿岸的泥土上。線是白色的那種縫衣服的麻線。孤零零漂在溪水上,沒有魚鉤。
沒有魚。
他走到老人身邊,用和他一樣的姿勢盤腿坐下來。兩個人一起仰望著湧動的溪水。
“呀。”老人指指飄到小溪中央的自己的鞋子,對魏朱露出“麻煩你了”的眼神。
魏朱隻能沉住氣下水去撈老人的鞋,等這隻鞋撈上來。老人的另一隻鞋又啪的落下水,他想這人不會是帕金森症吧。鞋還掉個沒完了。
如此往複撈了三回。老人的鞋終於不再掉了。
“你來自別的地方。”
“對,我是外地人。
“跟這裏不是一個時代。”魏朱把頭抬起來,直視眼裏滿是睿智光芒閃爍的老人。傳聞裏他的稱號是“翌都”,意思是“窺破天機者”。
“想回去麼?”
魏朱挽起褲腿,把一隻遊過他腿邊的魚抓起來甩到岸上,魚被甩的翻起了白眼。“在我們那個地方有句老話,叫薑太公釣魚。”
“但你這種不算。你這個,叫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