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東方銘簡單說起了他的涼山之行,隱去了被人扒得隻剩褲衩和背著阿靜逃命的情節。張鎮長說他原來在雲南當過兵,對涼山彝人的野蠻有所耳聞:1950年,西昌戰役結束後,三萬多國軍潰兵逃進了大涼山,有一萬多男女士兵被搶得一絲不掛後從山裏逃到大路上被解放軍收容,其餘兩萬多男女士兵不但衣物被剝得精光,還被割了舌頭賣作奴隸,從此消失在茫茫涼山裏。他說東方銘能夠從那些人手中全身而退,保住了性命和自由已是萬幸了。
飯後,東方銘紅著臉說要帶上張麗娟回老家去一趟,把他倆的決定和想法告訴父母。張鎮長嚴肅地盯著東方銘,問他是否認真考慮過他倆之間的事,這個決定關係到他倆一生的幸福,他不希望東方銘用他的女兒來填補失去劉敏的空缺。東方銘認真地點了點頭,說自己的決定不是一時衝動,他一定會對他們的人生負責任。
張鎮長和妻子到臥室裏商量了一會兒,出來說他們全家陪東方銘一起回老家去,既然兩個年青人都作出了決定,那雙方父母也該見見麵了。他們裝了很多禮物在車裏,張鎮長還叫人送了鮮魚放在尾箱裏,白色的越野車駛出了鎮政府大院。
車到老家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東方銘的父母正在剝著玉米,堂屋裏擺滿了籮筐和簸箕,地上還散落著玉米芯子,幾乎無法落腳。父母先搬出幾把椅子在院子裏的核桃樹下請客人們坐,然後把屋裏的電扇搬出來給他們吹涼。東方銘端出一個折疊茶幾放在樹下,泡好一壺茶給每人倒上一杯。核桃樹枝葉茂盛,樹冠覆蓋了大半個院子,加上前麵竹林的遮擋,太陽隻能零星地照進一兩束光線來,樹下非常蔭涼。母親點燃一盤蚊香,又給他們幾把篾扇,說鄉下蚊子太多,叮一下就是一個大包。張麗娟下意識地摸摸額頭,那個青包還在隱隱著痛,不免又瞪了東方銘一眼。
父母手忙腳亂地在屋裏收拾著,東方銘想過去幫忙,又覺得無人陪客不禮貌,於是就坐在樹下陪他們喝茶。他想起劉敏第一次來家裏的情景,什麼活兒摸著就上手,完全沒把自己當客人。再看張麗娟,和父母一樣打量著院子裏的一切,滿臉驚奇的神色。這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她不會連這個也沒見過吧?對比之下,東方銘不免有些失落,站起來對客人說請他們自己喝茶歇息一下,他去給父母幫幫忙。
張麗娟說了句“我也去,”跟著東方銘走到門口,踩到一根玉米芯子,玉米芯一滾,她一聲驚叫,身體一仰就朝後麵倒去。東方銘急忙轉身抓住她的手臂,她搖晃了一下才沒倒下去。院裏的人看到這一幕,都笑了起來。東方銘把她推回樹蔭下:“算了,你不是幹這活的料,別在這裏幫倒忙!”
收拾完屋子,父親抹了把臉,換了件衣服走出來,陪客人們聊天。母親又在廚房忙活開了,家裏來了客人,應該做點好吃的款待他們。一會兒,母親給每個人煮了一碗荷包蛋端出來,叫他們涼一會兒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