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戰君複的那一刻起，戰君意就慌了神，他知道有意外發生了，脫離掌控的意外，當時當地他還是願意相信親舅舅的，因為最後的信任，他盡可能維持了高貴的姿態，並沒有露怯。
“朕對你有相當的期待，你……太讓人失望了。”畢竟有心理準備，青帝的情緒還是很穩定的，臉上隻有些許悲歎。
和他相比，戰君意就複雜得多，不可否認的是，青帝對他的確不錯，自出生到現在，鮮少有虧待，但是，人和人之間是天然存在衝突的，沒有永恒的情誼，隻有永恒的利益。青帝希望能活得長一點，更長一點，他想看到皇家子嗣豐碩，這些渴盼都是橫在瑞王麵前的攔路石，作為皇子，有出身有能力有口碑有野心的皇子，他不可能平心靜氣的等到四五十歲，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像雨後春筍似的從各路妃嬪肚子裏鑽出來。
因為難以接受，所以就衝動了一回。
又因為一時的任性，他遭遇到惡性循環，一步步走到這裏。
行動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瑞王知道求饒是沒有用的，如今就隻能等待一個結果，隻求舅舅那邊一切順利。
應該……會順利的。
“兒子和您從來就不是一種人，父皇不夠了解我。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統一三國，成就太平盛世，我無時無刻不期待自己的名字寫上史書，我不能繼續做一個閑散王爺，要實現那些願望，就必須手握大權。”
青帝往椅背上靠了靠，他直直的看著瑞王，像是要看進對方心裏：“所以你做出弑君弑父的混賬事？”
麵對這樣的指控，瑞王表示自己承受不起，“您怎麼能這樣想我，您分明就還坐在這裏，隻要願意配合，以後依然能錦衣玉食榮祿加身。父皇已經是半百之壽，不年輕了，讓自己清閑一點不是更好？前朝的事交給兒子就行。”
“……”
好，很好。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吃了襯托鐵了心。
青帝沒想到自己這輩子能活得如此精彩，早年愛上方外之境的貴女，見識到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年被一直很器重的兒子背叛，若不是早有準備，恐怕真要交待在這裏。
“朕捫心自問，沒有哪裏對不起你，朕一直努力想做個好父親……咱們父子二十年，隻要你願意悔悟，朕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當然不是留在雍京城裏繼續當王爺，大概就是發配去皇陵做看守之類。
瑞王知道這是勸降的手段，他輕笑一聲，說：“都是明白人，何必互相哄騙，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父皇坐了二十多年龍椅，足夠了。”
自己要找死真是誰也救不了，守在院子裏的戰天欽搖搖頭，瑞王也挺蠢的，看到坐在裏麵的複哥他竟然還沒意識到關鍵所在，明明已經輸了，一敗塗地，在這種時候還無腦驕傲下場不用想就知道很慘。
青帝並沒有立刻讓他嚐到幻滅的滋味，反而開始追憶過去，絮絮叨叨說起一些瑣事，說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又看著瑞王，問：“皇貴妃對你如何，馮家對你如何，你不顧念父子親情也罷，你母親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在後宮這樣危機四伏的地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做出這樣的事，失敗之後對馮家是何等巨大的打擊，你可想過？”
說不緊張是假的。
瑞王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首先是坐在禦書房裏的晉王，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他不是被派去處理京城附近爆發的瘟疫了嗎？其次，馮家人來得太慢了，按照戰略部署，他們應該已經把皇宮殺了個穿，怎麼隻聽到刀劍碰撞以及衝鋒的聲音，人呢？為什麼還沒趕到這裏？
難道說他們提前知道了造反計劃，並且想到了應對的辦法，情況已經在掌控之中？
不……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這樣，父皇何必在這裏廢話，直接就該把他投下大獄。
這番自我安慰還是有效果的，至少他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並沒有因為心中的猜想以及青帝這些話亂了陣腳。
“母妃的確付出了許多，我很感謝她，過去的二十多年裏她隻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懷上這一胎……您放心，等這邊結束了，我會幫她修正這個錯誤。至於馮家，他們會得到應有的獎賞，但是您放心，我會做到您做不到的事，某些大臣因為掌握了巨大的權力所以失去了對皇權的畏懼，他們需要醒醒腦子。”
瑞王還嫌不夠，他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洋洋得意的闡述自己的觀點，他想通過這種方式鼓舞自己，同時達到打擊青帝的目的。
效果一半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