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震原接過令牌仔細看了看,此令牌由白銀鑄成,手工複雜,正麵陽刻“楚”字,背麵精巧陰紋也確是軍中所用,俞震原憑著當年的行軍資曆,便斷定出這絕不會是尋常人家仿得出來的。
“此前楚某寫的家書地址皆為假作,不過是我買通白莊的人所為。”看著俞震原肅靜的臉色,楚雲慕(之前的“白雲慕”以下皆還回真名白雲慕)此刻倒是很坦然:“此番拜訪是受父親所托,前來尋俞寨主作結盟之約。如今朝廷蠢政害民,病入膏肓。又有佞臣當道,殘害忠良。苛捐雜稅讓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官逼民反之事早已見怪不怪。俞寨主當年被逼上梁山已叫人痛惜歎息,而今俞寨主遇敵當前,楚某願與您同仇敵愾滅那弑親之人的威風。楚某不瞞寨主,離錕嶺山向南四十裏開外,駐紮著我楚家軍萬餘人,楚某隻等寨主一句話,便作信號傳令,來個內外夾擊,打他火烈軍一個措手不及!”
話語間皆是激情豪邁,楚雲慕熱血沸騰的煽動下早已有人按捺不住低聲叫好。錕嶺山不過西邊小小一方地,誰又甘願在山上混一輩子,而今有人展開千裏宏圖,又有多少人不願意在遼原闊地上馳騁?楚雲暮的這番話被人立馬私下傳到了洞外,激得這錕嶺寨泛起層層驚漣,頓時將這平日關押人質之處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此刻的山洞寂靜無聲,就像一個沉悶的大鍾,靜靜地期待鳴響的那一刻。
俞震原緊著臉色,粗狂的身影沉穩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最終他卻無方才氣憤時的慷概激昂,他終是冷靜了下來,一語不發,收起了佩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山洞。
待眾人悻悻退去,時初九等人又被鎖回了牢門。時初九隻說了一句:“俞震原老了。”
隔壁的楚雲慕聽了此話,點了點頭。他臉上露出了一絲疲態,衣裳上細細描著的水浪仿也要退去一般。
“此話怎講。”葉琬琰卻有些不明白,一對瞳子直直地盯著時初九。
時初九歎了口氣:“若俞震原再年輕二十歲,胸有大誌,腳有闖勁,想必楚雲慕之邀他當場就會答應下來。可他老了,他已經五十歲了,他習慣山寨生活二十年,再大的誌向也被磨平,再強的闖勁也被消得酥軟,他的興趣也就停留在綁架富室大家敲詐勒索罷了。而今楚雲暮之邀看似蜜糖,於俞震原卻有砒霜之毒。”
葉琬琰終是懂了,俞震原若與南屏候結盟,那便是要徹徹底底地做亂臣賊子了。而今他已是知天命之年,相比年輕時的無所畏懼,他現在更怕失去一切。
“俞震原會作何打算。”葉琬琰蹙著眉,楚雲慕的橫插一腳,事情似乎在向不可控製的局勢發展。
“要麼向爾不刃徹底投降將我們交出去,要麼就應了楚雲慕之約與爾不刃開戰。”發下肌肉抽得緊,時初九麵容始終鬆不下來:“若是後者,我們看來是避不了。”
“什麼?”葉琬琰總是將注意力放在當下,想得沒有時初九那麼多。
時初九苦笑道:“南屏候此約之意昭然若揭,若是俞震原應了楚雲慕之約,我們就從國字號通緝犯一躍晉升為想改朝換代的造反好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