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她遲疑道:“滄羽?”
他茶色眸子裏的欣喜之色還未褪去,便急促朝外說道:“太醫!太醫!”
許是太醫一直在屋外候命,所以滄羽叫了一聲,太醫便急忙走進了屋子,太醫伸手撥開童洛初的眼皮,瞧了瞧,才欣喜道:“皇上,蘇姑娘已無生命危險了,日後隻需多加調養便是。”
待到太醫走後,滄羽如柳絮般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洛兒,你剛醒,鐵定餓了吧,你不是最愛吃巧月做的菜嗎?要吃什麼,我吩咐巧月去做。”
童洛初不理會他的話,默默地閉上雙眼。她記得她為何會躺在床上了,就是因為那個皇後嫉恨眼前這個溫柔男子對自己的關心。溫柔如滄羽,以前她總會不忍心傷害她,可是現在她卻想要逃離這份異常的關心。
滄羽見她這個樣子,以為她不舒服,他清澈的眸子卻盛滿擔憂,“怎麼了?是不是還要哪裏不適?”
童洛初猛地睜開雙眼,轉頭,直視著他,她的眼神慢慢變冷。滄羽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喚道:“洛兒?”
童洛初虛弱而冰冷的聲音響起:“皇上,你的關心將奴婢害得還不夠慘嗎?為何您還是這樣?”她抬起自己纏著白紗布的手指,伸到他麵前,繼續冷冷道:“難道說這種深入骨髓的痛還不夠嗎?”
滄羽愧疚地垂下眼眸,片刻之後,才道:“對不起。”
童洛初冷笑一聲:“對不起?皇上,您認為您的對不起能保護奴婢什麼嗎?這次是皇後,下次奴婢不敢確定是誰又會來找奴婢的麻煩。奴婢懇請皇上,不要再管奴婢了,好嗎?”
滄國張開嘴巴,遲疑了很久,終是將到嘴邊的話吞了進去。然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在心裏道:不會再有人傷害得了你!
滄羽離開後,童洛初便一直盯著房梁發呆,手指處是不是會傳來隱隱的疼痛,那晚的殘忍畫麵是她揮之不去的痛,現在她的手指還能感受到這種骨肉剝離地痛。以前她不小心剝斷指甲,她都會覺著痛,可是那日她卻承受了她這輩子從未承受過的痛!
她覺得生活在這後宮中好累,真的好累,她疲於勾心鬥角,疲於時刻防備,她隻是想安靜地做個小宮女,這樣便已知足,可是她的與世無爭,換來的卻隻是她要承受這種痛。
她心裏升起一股怒火,可是當她條件反射地想要握住手指來緩解怒火的時候,手指尖卻傳來一陣陣刺痛感,痛的整個身子發麻。她低眸看著自己受傷的手,她的瞳孔漸漸緊縮,裏麵的寒氣快要凍結她的理智,此刻她隻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曾經嚴哲跟她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當初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多麼地不屑,她還嘲笑嚴哲是小人之心。但是此刻她卻是如此信奉這句話,若不是自己看上去那麼懦弱,嚴哲怎麼回背叛她?玉兒怎麼會陷害她?皇後怎麼會加害她?
隻有自己足夠強大,才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她不要再指望別人來救她,遠水救不了近火,所以她要學會自衛、自救!
休息了幾日,童洛初身子倒也健朗許多,隻是手指上的傷卻還沒有完全結痂,每日都要換三次藥,剛開始的時候,由於傷口處的肉有些黏住了白紗布,所以將白紗布拆下來的時候,有些微硬生生地扯痛,讓她忍不住又想起那晚竹簽狠狠插進自己手指的感覺。每次換藥的時候,她習慣了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明明痛地要命,可是還是不讓自己出半點聲。
看著童洛初隱忍著疼痛,巧月都忍不住替她叫疼。巧月不明白為何童洛初醒來後,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而且在換藥的時候,即使她將她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一排深深的血色牙印,她也不願在巧月麵前叫痛。所以幾日下來,巧月除了要給她換手上的紗布,還得替她擦拭下嘴唇的咬傷。
不過時日長了,傷口處倒開始結痂了,拆的時候倒也不再如開始那般痛,這樣使得童洛初更加平靜。
巧月將飯菜擺放好,對在一旁發呆的童洛初說道:“小姐,該用膳了。”
童洛初走到飯桌邊,巧月早已是將飯菜都盛在碗裏,她用筷子夾起一口菜,吹了幾口氣,小心翼翼地放到童洛初的嘴邊,還不忘提醒道:“小姐,這菜我剛做好便端來了,可能有些燙,吃的時候當心著些。”
童洛初輕“恩”一聲,便不再說話,隻顧著吃著巧月送到嘴邊的飯。巧月看著童洛初一臉的淡漠,巧月的手指頓了頓,深深地看了童洛初,卻也不再說什麼,隻是安靜地給童洛初喂著飯菜。
因著她受傷,滄羽已經命人將她的住所搬離在皇宮裏較為安靜的小院子裏。許是上次童洛初說的話,滄羽有放在心上,所以這幾日滄羽除了派人來送些名貴藥膏,倒也沒有親自來看過她。
而且最近聽說太後意外猝死,皇宮上上下下都籠罩在一股悲傷的氛圍中。許是這次受傷留下了陰影,所以縱使她也替滄羽感到傷心,她卻也不願再跟滄羽有直接接觸,所以她索性借病而不願去參加太後的葬禮。隻是讓巧月時時打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