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你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很感激你陪我發這一場神經,以後我不會再這麼神經兮兮的了。”簡千凝說完,再次扭動手臂掙紮,這次他沒有將她抓得很緊,很容易就掙脫了。

簡千凝回到臥房,打量著一室的空蕩,心裏有著從未有過的感傷。以前盡管禦天恒在臥房的時間很少,可她知道隻要自己等,他就一定會在某一個時間點裏回來。也許下半夜,也許明天,也許後天,總之有個盼頭給她等。

可是今天不一樣,滿室的空曠讓她感覺心裏也是空空的。醫生說禦天恒並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她真怕自己一覺醒來,在第二天早上,他會徹底地離自己遠去。

分別了這麼久,尋覓了這麼久,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跟他相認,他就要再次離開了嗎?而且還是徹底的離開?!

簡千凝洗了澡,拖著沉重的身子去看了哲哲和昕昕,看著他們睡得安祥沉靜的睡臉。心裏的苦澀更加泛濫,在他們的房裏呆了一陣後,才轉身回到自己的臥房。

大大的臥房隻有她一個人,那種清冷不是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她縮在被窩裏,逼迫自己去回憶過去他對自己怎樣無情,怎樣冷漠。她想著也許這樣自己的心裏會好受些,至少不會那以惦記著他能不能挨得過今晚,能不能活過來了。

可是,每當一憶起他的冷酷無情,就會想起容秀舒對自己說過的,關天禦天恒的童年。然後再想到當初在孤兒院時的情形,每一個回憶都是讓她心痛不已的。

簡千凝幾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早就起來了,早早就趕去醫院。禦天恒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加護病房也還不允許家屬入內,簡千凝隻能在走廊上呆著。

這一整天裏她都守在病房門口,可卻始終沒能見上禦天恒一麵,晚上她照舊被安少帶回了禦家大宅。安少告訴她,他正在派人加大力度調查意外的原因,簡千凝怔住了。

潛意識裏,她並不希望他去調查的,畢竟追究起來,到最後受傷害的仍然是他和禦天恒。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理由去勸他別查了,最終隻能點點頭,對此表示沉默。

其實安少告訴她這個,目的就是想從她的神情中查看出究竟,而她剛剛的那一下怔忡,便是最好證明……他的猜測沒有錯,她知道事故的隱情!

第二天是周一,簡千凝像往常一樣早早就起來了,洗漱幹淨後下樓,看著滿桌子豐盛的早晚卻沒有半點胃口,最終她什麼都沒有吃就帶著哲哲和昕昕去學校了。

司機小王和哲哲坐在前麵,簡千凝抱著昕昕坐在後排,車子走到半路的時候,哲哲突然回過頭來,望住簡千凝大聲問道:“爹地呢?爹地為什麼沒有回來送我上學?”

他問得很理所當然,因為以前不管禦天恒再忙,或者在哪裏過夜,早上都一定會趕回來送他上學的,他也已經習慣了禦天恒親自送他上學了。

簡千凝卻是被他得啞言,她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他好,告訴他實話嗎?她不希望孩了們也跟她一樣擔驚受怕,不希望她們因為禦天恒而沒心上學。

可偏偏坐在她旁邊的昕昕也仰著一張小臉,疑惑地問道:“是啊,媽咪,爸爸上哪去了?都好長時間沒有見到爸爸了。”

“爸爸他……。”簡千凝隻覺得心髒一陣緊縮,猶豫了半晌才遲疑地說:“出差去了。”

“上哪出差啊?是不是去德國啊?德國有好多種口味的巧克力!”哲哲歡呼起來。對他來說,不管是爺爺還是爸爸,隻要是誰出差了肯定就有禮物回來的。

簡千凝點頭笑笑,心裏暗暗地想,隻要哲哲開心就好。

將哲哲和昕昕送到學校,簡千凝直接去了醫院,今天是她上班的日子,因為還不到上班時間,她首先去了加護病房。聽到醫生說禦天恒的病情已經得到控製,而且可以讓人進去探望後,她懸在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了下來。

簡千凝走進禦天恒的病房,隻一眼便被他的殘敗不已的樣子刺痛了心髒。

此刻的禦天恒全身上下都包裹著醜陋的紗布,原本帥氣的麵龐因為腦部的重擊而紅腫。那雙修長如玉般的手被玻璃渣子割出一粒粒血痕,總之,眼睛能看到的……處處是傷!

簡千凝幽幽地走過去,立在他的麵前,伸出的手掌卻不知道該落向哪裏,她想好好地撫摸他,可他全身上下都沒有一處是好的,讓她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沒法實現。

最終她還是沒能在這個病房裏呆太久,在容透舒進來之時,在接觸到容秀舒臉上的責備和憤懣之時,她選擇了黯然離去。她低著頭,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自己無顏麵對容秀舒,禦天恒會發生意外都是她一的造成的,她可以理解容秀舒為何向她投來這種目光。

隻是沒想到她剛走出病房,容秀舒就跟著出來了,她回身努力地笑笑:“媽,有事嗎?”

有事嗎?其實不用想她也知道容秀舒想說什麼,容秀舒一定恨透了自己,一定在怪自己。她無奈地吸了口氣,起先開口道:“媽,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請您相信我,我和你一樣不舍得傷害天恒,我也不知道永山會發生這種意外,請您原諒我吧!”

容秀舒冷冷一笑,咬牙切齒地睨著她:“你一定很失望吧?天恒他居然沒有死,他活回來了。其實我挺不明白你的,明明就是天恒的女人,為何總想著別人呢?”

“媽,我這麼做是也為了天恒,我不希望他出任何狀況,包括……。”簡千凝一窒,迅速地看了一眼容秀舒身後的女看護,剩下的話被她吞入腹中。其實她想說的是不希望到時事情敗露,禦天恒或者容秀舒都要負上有可能要背負的罪名。

容秀舒卻完全沒有體會到她的用心,繼續冷冷地笑:“為了天恒?是為了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簡千凝,你還有一點廉恥之心麼?”

“媽,我現在不想跟您爭執這個問題,您先冷靜一段時間,天恒我會好好照顧的了,請您安心在家休養吧。”簡千凝衝她小小地鞠了個躬,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身後傳來容秀舒氣憤的聲音:“不必了!天恒不需要你這個惡毒的女人照顧!”

回到工作崗位,簡千凝像往常一樣埋頭工作,她應該感到慶幸的是,禦家對禦天恒住院的保密性工作做得很不錯,就連醫院裏的醫護人員都不能隨便接觸。

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不用活在被熱議的風頭浪尖中。

惠香看著悶頭苦幹,原本就不太活躍的簡千凝比以前更加沉悶,心裏疑惑到了極點。卻又不好意思多問,最終隻能抱著一肚子的疑問幹自己的活了。

簡千凝做完每天例行給患者紮針和量體溫等工作,便前往人事科申請臨時調去照顧禦天恒。以前雖然醫院裏的人對也都‘很好’,但她從來沒有主動去要求過領導給自己提供過什麼方便。隻有這一次,她踏入了領導的辦公室。

人事科頭兒遲疑著不敢答應,畢竟禦氏安排進來的大人物,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近的。即便是冒著得罪簡千凝的危險,他也不能這麼輕易答應啊。

簡千凝見他猶豫,心下一橫,說:“要不我給安少打個電話,讓他決定好麼?”說完這句話,簡千凝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恥了,當初別人暗議她跟安少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有點委屈。可今天,連她自己都把安少給搬上台麵來了,這樣的她是否無恥?

人事科長聽到她這麼說,再也不敢為難了,立刻把這事批準下來。

如此,簡千凝被安排到禦天恒的身邊,對他進行全天候的看護。在別人羨慕和疑惑的目光中,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反正受非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又是一天的時間過去,禦天恒終於從昏迷中清醒過來了,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哲哲和昕昕那兩張燦爛的小臉。他自己不由也跟著笑了,笑容溫暖如春。

這一切都是簡千凝安排的,她知道禦天恒會在這一天醒來,也知道禦天恒醒來第一眼想看到的一定不會是自己。所以她把哲哲和昕昕帶來了,讓禦天恒有個幸福的重生。

此刻從禦天恒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簡千凝的刻意安排是對的。

昕昕趴在床沿上,注視著禦天恒關切道:“爸爸,你感覺好點了嗎?是不是還很疼啊?”

“爸爸,那個死女人不是說你去德國給我買巧克力去了嗎?為什麼會躺在這裏呀?”哲哲的臉上很難得地也出現了擔憂和關切,一向跟個人王似的他,會表現出對別人的關心,實在難得!不僅是簡千凝驚訝,就連禦天恒也一樣驚訝了。

他微笑著抬起沾有血痕的手掌,無輕柔地撫摸著兩人的小腦袋,微笑道:“爸爸不疼了,爸爸原本是要去德國買巧克力的,可是不小心受了傷,隻好下次了……。”

他的聲音還是很虛弱,畢竟傷得太深了,頭上肩上都還是很痛。

“爸爸,我不要巧克力了,我要你陪我一起玩飛船。”哲哲撅起嘴巴,突然嗚嗚地哭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禦天恒,心裏擔心一向寵愛自己的爸爸會離開自己。

昕昕見到哲哲哭,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慰道:“哥哥,爸爸會沒事的啦,你不要哭哦。”

傷心的哲哲推了她一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罵道:“你走開啦!醜八怪!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知道爸爸會沒事哇!爸爸傷得這麼重。”

“哲哲……昕昕說的沒錯,爸爸會沒事的。”禦天恒笑著用手揭去哲哲臉上的淚水,雖然他的眼淚讓他感覺很欣慰,可他還是不希望哲哲哭得太久,他不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