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蓁雖然隻是末流士族，但手裏掌握的消息卻遠比慕容葳蕤地要多了不少。
如今宮中，雖然皇後娘娘手執鳳寶大印，但最得寵的卻是貴妃張麗華。
說到這裏的時候，慕容葳蕤感覺到楊蓁聲音明顯的一顫。
貴妃張麗華本是兵家之女，又是歌姬出身，如此身世卻能夠位列貴妃，居一宮主位，地位僅次於皇後之下，甚至街坊之中，還隱隱有謠言，陛下有取張麗華而代皇後位的意向。
如此出身地位，卻有今日之成就，如何不讓出身高了百倍的楊蓁感到激動？
“咚咚咚……”
這個時候，楊蓁婢女琉璃推門走了進來：“娘子，已經三更天了。”
“知道了。”楊蓁的臉上被炭火烤得紅撲撲的，站起身，琉璃眼疾手快，趕緊走上幾步，將楊蓁扶住。
慕容葳蕤陪同地站了起來，幫著琉璃將楊蓁護頸的羊氈絨子緊緊地捂了捂：“姐姐，天寒地凍，可要仔細身體。”
楊蓁笑笑，秋水一般的眼睛如同一輪彎月：“怎麼才入宮，妹妹就像是個老太婆似的，喋喋不休起來了。”
玉虹笑道：“楊小娘子和我家小娘子情同姐妹，盼著小娘子身康體健，心生羈絆，關心則亂嘛……”
楊蓁緊緊地握著慕容葳蕤的手：“如今宮中，你我親近之人，也隻有彼此了，若富貴，勿相忘……”
…
…
送楊蓁出了殿門之後，玉虹扶著慕容葳蕤回到了寢殿。
“娘子，夜深了，早點休息吧。”
圃一推開木門，一股冷風直灌而入，讓原本溫熱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清冷了幾分。
玉虹忙不迭地轉過身，將木門合上，卻聽到慕容葳蕤的聲音在身後慢慢響了起來：“不要關得太嚴實了，留條縫。”
玉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既然是娘子吩咐的，也就老老實實地虛掩了一下門，用一根木挑輕輕扣住，不讓風將門吹開。
“玉虹，把我的書拿來。”
“可還是馬融注解的《淮南子》嗎？”
慕容葳蕤睨了一眼道：“知道還問。”
玉虹嘻嘻笑道：“娘子學富五車，老主母說，可惜娘子不是男兒身，不然九品之中必有一席呢……”
慕容葳蕤伸出手指，調笑著戳了戳玉虹光潔的額頭：“就你知道的多。”
玉虹興衝衝道：“我給娘子洗筆去。”
慕容葳蕤讀書之時，喜歡謄寫抄錄書中的文字，所以伺候紙筆的事情，一直都是有玉虹親自操弄。
“不用了。”慕容葳蕤心疼地看了一眼這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婢女，搖了搖頭道，“天色暗了，而且水又冷，晚上就不抄寫了。”
“那奴婢陪著娘子讀書。”玉虹生怕慕容葳蕤下一句就要趕自己回去睡覺，忙不迭地說道，“主母說，讓我跟著娘子多識點字呢……，而且，奴婢最喜歡娘子講的故事了。”
“也好……”慕容葳蕤知道玉虹的執拗脾氣，隻得說道，“那我給你講個大禹治水的故事。”
玉虹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微微前傾，房裏沒有其他人，所以也沒有那麼多拘束。
“奴婢洗耳恭聽……”
內殿燭火搖曳，隻聽到軟噥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