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有士兵扯弓瞄準,卻被鄧將軍用力打落:“瘋了麼?睜開狗眼看清楚,那是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聽著那諷刺的稱呼,夏惟音握劍的手更加用力。
她當然知道,憑自己的身手不可能在如此之多護衛中殺他,不過要殺其他什麼人,那就要容易多了。
“讓開。”眾目睽睽下,夏惟音出乎意料地倒轉長劍,鋒利劍刃在自己脖子上擦出長長傷口。
“皇後娘娘別衝動。”見蕭君眠已經六神無主,鄧將軍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沉聲道,“皇上並不知娘娘在亂賊之中,否則絕不會妄動。這一路上,皇上不停叮囑末將要仔細尋找娘娘,剛才的事都是誤會,請娘娘放下劍,勿要傷了鳳體!”
夏惟音不為所動,一手扶住迅速虛弱的墨妄塵,麵無表情:“讓我們離開,或者我和他一起死,你自己選。”
蕭君眠用了很長時間才從驚愕慌亂中清醒,聽著夏惟音無情威脅,心口痛如刀絞。
“都放下,把武器放下!”回頭怒喝一聲,蕭君眠臉色鐵青。緊接著,他又向夏惟音望去,麵上已化為緊張痛苦之色:“惟音,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或是我和妄塵一起離開,或是我和他一起死,你選吧。”
夏惟音的語氣冷而平靜,像是剛剛走過的雪山一樣,沒有任何感情。
那樣的表情,語氣,神色,讓蕭君眠比死還難受。
“惟音,你先放下劍,過來。隻要你別傷害自己,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苦苦哀求,換來的隻是夏惟音冰冷厭惡:“蕭君眠,事到如今,你覺得我還會再相信你嗎?”
蕭君眠啞口無言,更是驚慌煩躁。
夏惟音身後就是不知深淺的懸崖,他很怕她一不小心失足滑落。然而,要在這種情況下放走墨妄塵,他又覺得萬分不甘心。
隻要墨妄塵還活著,夏惟音的心,就永遠不會屬於他。
“惟音……別信他的話……”
那一箭著實令墨妄塵傷得不輕,在夏惟音的攙扶之下才能勉強站立,連吐了幾口血沫,擠出一句話後便再度陷入沉默。
夏惟音心急如焚。
一邊是重傷瀕死的墨妄塵,一邊是被慘狀嚇傻的石頭,她要如何才能帶著這兩個人虎口脫生?除非蕭君眠開口放他們一條生路,否則……
她隻有身後懸崖這唯一的選擇。
蕭君眠最怕的就是她選擇輕生,情急之下跳下馬,不顧鄧將軍阻攔,舉起雙手向夏惟音步步接近。
“惟音,你聽我說,我是真的沒想到你會在這裏。你放下劍隨我回去,我馬上派人去找大夫來救墨妄塵,這樣總可以了吧?我保證他不死,你也得保證自己安全!”
蕭君眠走近一步,夏惟音就後退一步。
退著退著,腳跟已經踩到懸崖邊緣,再往後半步就是深淵。
石頭嚇得臉色煞白,緊緊抓住夏惟音,淚花在眼睛裏打轉,倔強目光卻恨恨地盯緊蕭君眠。
“壞蛋!夏嬸嬸不要相信壞蛋!他們都是大騙子!”
夏惟音沉下臉色:“別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蕭君眠立刻停下,不敢再動彈。
左右為難時,夏惟音忽然感覺腰間一沉,是墨妄塵在拉扯她的戰甲。困惑低頭,夏惟音想要詢問他的意思,卻見墨妄塵目光看向石頭,滿滿都是平靜與柔和。
“石頭,告訴那混蛋……告訴他你姓什麼。”
石頭不明所以,呆了呆,嘟起嘴不情不願道:“我姓賀蘭,賀蘭的賀,賀蘭的蘭。”
夏惟音似乎明白了墨妄塵的意思,幽幽目光望向蕭君眠。
果然,蕭君眠在聽到賀蘭二字時,整個身子猛地震了一下。
在穎闌國,賀蘭是貴族姓氏,僅此一脈,賀蘭闕正是這一脈的子嗣。也就是說,眼前滿臉灰土的小男孩兒,與賀蘭闕有著最緊密的血緣關係。
墨妄塵啞笑,沉而蕭索:“蕭君眠,你若還有一份人性,那就放了這孩子,權當是你對賀蘭師兄的補償。”
“這是我和賀蘭之間的事,他的親人,我自不會虧待。”蕭君眠故作鎮定道,“墨妄塵,不想害死惟音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勸她。你……”
話音未落,蕭君眠看見墨妄塵露出一個極其古怪的笑容,像是嘲諷,又帶著仿若看破一切的灑脫。
“她是我妻子,便是死,我也不會將她交給別人。”
那一句之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視線中還殘留著墨妄塵與夏惟音二人緊緊相擁的殘像,可懸崖邊呆立的,隻剩下石頭。
緊緊相擁的二人,如流星一般向懸崖下墜去,眨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