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結親(2 / 3)

雲瀾好笑地問:“丫頭,你們認識?”

她恨恨地道:“不錯,他是來找我的,沒想到有人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這裏管閑事。”

說他管閑事?雲瀾不自覺眸光一沉,不再與她躲藏,任她把手上的玉盒子和信奪去,淡然道:“原來我多管閑事了,那好,深更半夜來此相會,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你們聊。”

這話說得好不曖昧,阮夢華剛想反駁,不知想到什麼,擺擺手道:“慢走,不送。”

他臨走前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南華,看得南華立刻防備起來,卻他意外笑道:“我聽南家治家甚嚴,幾時出了你這樣有趣的人?丫頭,你可不要有了新人忘記舊人,也不挽留挽留我,忒無情了點兒吧?”

南華麵色一變,他雖是滄浪富商之子,母家卻是武林世家,一身功夫得了親傳,此人隻是幾個照麵,竟被他輕易道出自己來曆,他到底是誰?

“胡說八道,什麼新人舊人的,也不害臊,你快走!”阮夢華的臉皮太嫩,止不住似火在燒,羞怒不已趕他走。

“我沒說錯,舊人便是我,還有給你寫這些信的人——看來你也不是不念舊,把這種東西隨身帶著,你準備留它們一世嗎?”聽她這麼說,雲瀾倒停住腳步,繼續打趣她。

她當然不打算留著,因為邵之思沒有給她有長情的機會,她恨恨地道:“我是要還給邵之思的,你別想歪了!”

“嘖,真絕情,不過是個好主意,真想看看邵家公子看到這些退回去的信是什麼表情,你什麼時候還,我爭取到場。”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亂,快走,走吧!”

雲瀾走了,阮夢華轉過身看到南華還捂著右肩,便問:“你要不要緊?還有你怎麼會……落到他手上?”

“還行,他是誰,為何會突然出現在你房外?”南華有此沮喪,他本為了直入皇宮而自得,沒想到會被人一招拿下,雖然當時雲瀾是偷襲,但他也太不濟事了。

“我不知道他是來曆,隻知陛下和母親極看重他,應該來頭不小。”她想到頭回見到雲瀾,他笑言自己是神仙的事,不禁浮上些笑意。

南華沒注意她的表情,道:“這大半夜的,難道……他一直就在你房外呆著?不然哪裏會這麼巧。”

是不該這麼巧,除非雲瀾也是來找她的。如此深夜……阮夢華心中生出異樣的感覺,卻又不敢往別處想,隻能當作他是因為白天她太過生氣,過來哄哄她,才會與南華碰了個正著。

她不及深想,南華又道:“喂,我可為你才受的傷,你一點表示也沒有?”

她這輩子隻見過這麼一個無賴,無奈地道:“你想我怎麼表示?”

“我掛念你的安危,深夜前來,卻為此受傷掛彩,連麵子都失了三分,難道不應該酬謝我?”南華平時樣樣都好,隻是在錢財上太過看重,好像上輩子窮得要死了似的,這一世便使勁斂財,不放過任何一個生財的機會。隻聽他口中喃喃地道:“好歹給個辛苦費。”

“財迷!”她使勁啐了他一口,想到剛剛雲瀾走時古怪的笑,心中不自在起來,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好像不太對,她到底不是江湖兒女,雖心中坦蕩卻總覺得不自在,板起臉道:“快說,你進宮找我做什麼,不是要你等著我嗎?”

他收起無賴樣正色道:“今日你走後,我突然想起一個江湖傳聞,又不知你什麼時候才會來找我,怕耽誤事才連夜找來,你以為我願意冒這種險嗎?”

阮夢華的心一下子提起來,若非大事,南華確無必要進宮來找她,大抵不是很好。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顫聲道:“你想到什麼了?”

“我也不能確定,得仔細查證才知。”

他越是說得慎重,越是讓人心驚,她臉色有些發白:“怎麼查證?”

說到這個,南華卻害起羞來,轉過頭道:“這個……有點費事,我得以金針探穴,刺遍全身才知。隻是你我男女有別,不太方便。”

真的假的?她深表懷疑,抱著雙臂往旁邊退了又退:“你還是先說到底是什麼可能。”

南華眉頭緊皺,一臉肅穆,他緩緩地道:“傳說在滄浪國之北,有一個古老山族,族中的人個個善蠱,人若中了蠱,是查不出來得了什麼病的,隻是日漸發作,最終死去。”

“蠱?”這是什麼東西,阮夢華從未聽聞。

確實象她的情形一樣,查不出來是什麼病,或許她最終也會一日比一日嚴重,直至死去。她的心慢慢涼透,渾身皮麻,莫非她的命真衰到如此地步,死也不得善終嗎?會是什麼蠱呢?她的心口疼,說不定就叫噬心蠱,心疼蠱,又或者是別的嚇人的名字。那個山族的人為何好好日子不過,弄這種害人的東西出來?

南華見她怕得狠了,又安慰道:“我隻是猜測,按說這兒是子夜,還是在深宮之內,不可能有這種東西,也不可能有人會這個。”

但願如此,彼時她非要問出個子醜寅卯,這會兒她寧可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突然就想到了雲瀾的話,他是否早知有這一天才會一直瞞著她?不,也不一定就是蠱,她何必自己嚇自己。想明白一點,若是有人想要她死,也不是什麼難事,何必如此費心。她自問與人無怨,無需在這裏杞人憂天。

她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有什麼法子能查出來,千萬別說隻有用金針,那我寧願不查不治,死了算了。”

“還有一個法子,找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之人渡以真氣,便可查探到蠱蟲所在位置,再施以妙法,引它出來。但極少有成功的例子,蠱蟲隻聽從下蠱之人的命令,能不能成功,還得看你的造化。”

何謂內力深厚,如何渡以真氣——此等神奇之事她聞所未聞,在她認識的人當中,也隻有南華與雲瀾二人符合這個條件,很明顯雲瀾更象一些,可他……

她異想天開地問道:“你說是不是我從前聽你講的江湖奇事太多,老天爺終於滿足我,打算讓我的日子也傳奇一些呢?”

南華打了個哈哈:“老天爺說我今夜很辛苦,得回去好好歇息一下。”

上京城無人不知, 邵阮兩家聯姻之事雖是早已定下,但婚期卻極突然,尚未見媒人話親,也未曾準日,便要嫁娶,確是罕見之事。

初八那日一早,阮夢華便被華太妃召去了慕容宮,下令誰也不準來打擾,生怕宮外那場婚禮讓她心中不快。

華太妃讓宮人把自己曆年來收集的珍珠寶貝擺開來,將它們的來曆一一講與阮夢華聽,無數金光耀得她眼花繚亂,駭笑不已,怪不得都說皇家有錢,一個女人竟能攢下如此多珍寶。

大多是先帝賜予華太妃的,寂寂深宮,也隻有這些華美的物件才是真正陪伴她們的人。阮夢華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一邊讚歎一邊想不知阿姊今日是如何盛裝。

不知是否雲瀾開的藥起了作用,昨日到現在她並未犯心疼之症。自聽了南華的猜測,她心驚膽戰地煎熬著,就怕有什麼蠱蟲在體內作怪,直到今晨醒來突然發覺已一日安好,心中大喜,什麼蠱不蠱的,真真是莫須有的東西。

雲瀾雲大夫不知今日可有空,她琢磨著是否該謝謝他。

月兒在林梢,滿天看不見一顆星子,隻有幾片夜雲不時遮在它麵前,襯得潑了墨般的夜愈發的寂寥。正是夜闌人靜之時,邵府後巷小門卻開了一道,一人緩步踏下青石台階,朦朧月光下一張清俊麵容,卻是該正與新娘子共渡良宵的邵之思。四周寂靜無人,他似是想起憂心之事,怔怔地立在小門外出了神。

府中有喜,處處結掛了徹夜不熄的彩燈,門內的光暈透出來一片,把他的孤影拉得老長。遠處傳來了更漏聲,可他等的人還不見來,這讓邵之思微有些焦灼。

突然起了一陣風,冷冷地拂過樹枝吹落殘葉,他隻覺眼前一閃,巷角陰影之處已多了一個人,用略帶調侃的語氣道:“邵公子久候,我來得晚了。”

若非親眼所見,邵之思定不敢相信世間有人能如鬼魅般來去。

那人往小門走了幾步,來到到亮處,可見他輕裘緩帶,麵上神情似笑非笑,卻是最讓人意想不到的雲瀾。

小巷清冷,任誰也想不到邵之思會在這種時候和一個男人相會,何況這個男人還是與他毫無幹係的雲瀾。

邵之思躬身道:“先生肯來,之思已很感激。”

原來這二人竟是認識的,且約在這裏相見!

雲瀾懶懶地打量著昏弱燈光下的邵之思,見他大紅喜服係著錦絲鸞帶,鬢發有些散亂,眉間隱有憂色,忍不住心中微歎造化弄人,若芙蓉帳內的新娘是阮夢華,那麼他會不會從婚床上溜下來?

“若非我認得你傳書中的暗記,真懷疑有人冒你名姓要見我,邵公子不覺得今夜不是見麵的好時機嗎?洞房花燭,佳人如玉,你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