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死生,不沾因果。
可最後是沾了誰的因?步了誰的果?
一卷琉璃,半盞青燈。
念得是誰的英明一世?
人生不過百年,一醉便是千年。
纏的是誰的兒女情長?
不求長生,不求榮華,不求權貴。
求何?
求守你一世朱砂。
我心甘。
黃泉路,奈何橋。
不願飲那一碗孟婆湯。
來世,你可願為我素手研墨,紅袖添香?
念你三生,眷你三世。
隻為你好,你暖。
若此,可博取你紅顏淡笑一抹?
攜書仗劍踏歌行,誰來待我凱旋?
罷了。
去那仙山仙湖,留下一劍驚鴻。
為了你疼,為了你等。
流淚兩行,一行為你,另一行亦是為你。
不遺憾。
……
做完序。
“此生不見那驚天動地的曠世驚豔,也算得了一大遺憾。”
我放下筆,搖搖頭,歎息。
因為我很想身臨其境一次,那番美景,怕是誰都想吧。
斜陽已經快到山那頭,桂花香也不知在我的鋪子前停了幾次,人們來來回回,去去往往,雲卷雲舒,處處合拍。
我想,這不正是我執著於此地的原因。
可是錯過一大美景,也真是該心疼許久的。
我雖付諸筆端,卻從不曾親眼證實,恐怕我是最不負責任的傳記編纂人了。
酒已空,肉也空。
心裏那點窠臼,怕是多少銀子也買不回來了。
世間的人呐,都是如此,說的好聽,是矯情,說的不好聽,那就是犯賤。
因為我們永遠不知道滿足如何勾寫。
你說你滿足現狀,十有八九全是假話。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站在更高看的更遠,然後得瑟自己才看得到的小秘密。
可,這不就是人嗎?
是啊,這就是人,還大多要加個賤字,才完整。
我自顧自的望長興歎,遲遲不肯落筆,似乎對沒有親眼見到的美景描寫的讓人大失所望。
他卻好笑:“你這麼能說會道善算,也有卡殼的時候?”
我沒了玩笑心情:“我怕日後這本傳記傳閱開來,他人不明了你說的那般景色輝煌,畢竟我也耳聽為虛。”
他抖了抖腰間屬於他的第三柄破舊又斑駁的羈絆,若無其事一臉認真說:“你這麼想看?那我放出來給你看看,可是龍靈認生呀,這是個問題…”
“別別別,你是想多驚世駭俗!”
我匆忙阻擾。
他笑:“那不就成了,改日邀你到撈月江邊,見龍攪月,你就知道這景色有多美了。”
這才讓我多了一分安心,值得慶幸的是,接下來的生活,還多了九分期待。
他也看了看桌上空了的酒肉,說道:“找家館子,吃正宗的去。”
我小心翼翼:“你請?”
他又好笑:“我請。”
我曾說過,隻要一天笑過,那麼這一天就不是虛度的。
生活裏總有未知的驚喜彌補遺憾,像他答應我的撈月江一遊,以及現在的喝酒吃肉。
今天是完美的,我如是想。
接下來的日子也都是,我也如是想。
因為我還要繼續傾聽他的故事。
……
天晴,空無萬裏,皆存於心,於劍前閉目。
他和他的刀一樣,像空的,他覺得漆黑的世界反而豁然開朗,那顆被寂寞死死纏繞的心似乎也多了幾分玲瓏。
小月兒已脫離危險,在懷中沉沉睡去,古劍破舊,如今也有少許流光茵茵。
遇此劫,失一雙眼,在他決定做回普通人那一刻起,他便不能妄自菲薄的肯定這是幸與不幸。
既然是普通人,就必須活在代價和規則裏。
和以前往往最不恥的命運裏。
所以他選擇接受,所以覺得,世間已被混淆,恰恰瞎了才能望穿。
腦子裏莫名其妙多了兩篇在他們看來是至寶的典籍,自己卻無多大感覺,隻是隨意的丟在腦海中,懶得記起。
他不是那種逮到機會就拚命往上爬的人,無心仕途,因為已在頂峰的人再怎麼爬,也是頂峰,恰恰人又是不會飛的,所以離不開峰頂,一直在那裏孤獨寂寞。
他輕撫小月兒羊脂暖玉的小臉。
那六個人,害的小月兒流離失所的六個人,一定是要殺的,還有那個喬裝聚仙湖的人。
即使沒有人去刻桂花瓣,他也要殺。
如果讓他必須底氣十足的做好一件事,那無疑就是殺人了,不需要談資本,他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