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有這麼一種尊嚴,隻有在你死的時候才能得到,然來得來的,卻比你本身失去的還多。
不知揚起多少飛沙,行了多遠,他跟本沒停下腳步的打算,隻顧往前奔,隻是這胸口,不覺間便濕了個通透。
他低下頭,歎了口氣,摸摸淚眼婆娑的小月兒,淺笑道:“春雨哥哥答應你,以後會一直照顧你的。”
他第一次覺得人的感情可以如此真實。
真實到父親真的可以為了女兒放棄生命,真實到連自己也動容這種親情。
真實到自己也迫切的希望擁有。
小月兒點點頭,乖巧道:“月兒不哭了,月兒知道,爹爹是想娘親了。”
他又摸了摸小月兒小小的腦袋,笑道:“春雨哥哥和你一樣大的時候,都還沒你這般懂事。”
隻是抱玉福地,一掠千裏之速,何是凡馬可與匹敵?
六人六劍聞聲追來。
瞬間而至。
他又陷入困境。
他看著包圍自己的六人,神色肅穆,不自覺撫上了自己腰間。
又是空無一物,不過隻要他願意,什麼東西都能拿來當劍。
領頭之人卻又冷笑道:“不好意思,納命罷!”
說完手指掐決飛速,手中黑葫蘆馭氣而升,從口中噴出如墨黑氣,濃煙滾滾,好似形成了一條八歧大蛇,朝兩人一馬而來。
又是內勁牽引,這次使的是毒,抱玉福地最擅長的毒。
他撚於雙指。
一劍封喉即出。
抬手,卻忽聽得一曲碧海潮生,一音傳千裏,卻不是如沐春風,是讓六人六劍如臨大敵!
一曲東來,帶來三人三劍。
震撼入心的蕩漾清平曲調吹發即斷般的震碎八歧大蛇,把六人生生震退三步。
衣訣拂曉,好似三位如夢似幻的仙人從天而降。
他認得,不就是昨日洋縣一夜,於撈月江邂逅的女子和那位桀驁男子,還多了一位長發飄然,著衣十分簡單的儒雅中年夫人,三足鼎立之勢,對上抱玉福地六人六劍。
儒雅中年夫人語氣平穩卻無庸置疑,開門見山道:“對我聚仙湖仙緣至寶動起歹心,天大的膽子,今日便殺光抱玉福地拋石問路的六粒石子,端的給你們門派一個警示。”
領頭人冷笑:“好一個聚仙湖,好一個宗師宋九鳳,口氣霸道,殺我們?可不是那麼好稱的斤兩!”
說完便祭起黑葫蘆,口噴黑煙,卻不是那八歧大蛇,這次幻化為身長十丈有餘的蛟龍,驚濤駭浪而去。
儒雅中年夫人哈哈笑道:“區區邪門邪派,也敢使出此等雕蟲小技!”
腰間玉笛灌內力於其中,生出六尺氣柱,有如劍芒,削鐵如泥,以氣念氣,劍芒鋪天蓋地,壯觀異常,毫無阻礙穿透漆黑蛟龍,幻為虛無。
貌美女子與桀驁男子也相盡動手,駐地撫笛而奏,一曲悠揚,四兩撥千斤,曲調猶如大殺破軍。
六人六劍被死死壓製!
領頭人卻大吼一聲:“來三人,拖住宋九鳳!”
三人立馬而至,隻剩下兩人對峙,以然處在下風。
領頭之人立馬脫離戰局,不是起了逃惘之意,倒是起了歪心思。
望了一眼暫時被拖滯的局麵,領頭之人冷笑道:“真統大派號稱我為眾生苦,現在我便殺了這二人,看你們聚仙湖如何救得!”
葫蘆升天,口噴大霧,飛馳電掣朝懷抱小月兒的春雨而去。
儒雅中年男人眉頭終於緊鎖,貌美女子望向他,眼神複雜。
他卻運功於袖,猛地一揮,黑霧竟化去大半,剩下的幾縷均鑽進口鼻之中。
他死不了,所以吸幾口黑霧就讓鼻子吸了去。
可他犯了一個錯,一個天大的錯。
皆因他習慣殺人,終究忘了怎麼保護人。
他的刀,向來隻有亡魂,沒有生靈。
懷中的小月兒,已是臉色烏青,說不出話語,生氣愈來愈弱,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