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淡然道:“你等起身。聖祖將他們召集至此,想必又有大事。”全生聖祖仍是一副神聖溫和模樣道:“尊者身入三界九億年,大穹眾生著實想念,便央我容他們前來迎接。這些生命當日亦都曾送尊者離去,今朝再度得見,心中自有無限感慨。”
東來見全生聖祖絕口不提自己分離三界救度眾生之舉,暗自一歎道:“我今回歸亦有一事與聖祖相商。”他未待全生聖祖答話又笑到:“法王何以未到?難道竟是不欲見我?”此地眾生無不屏息斂氣,卻聽全生聖祖嗬嗬笑道:“法王俗務纏身,剛好未能前來。況今日本是眾生央求於我才現身在此,法王何等尊榮豈會不請自至?但不知尊者剛才所言卻是何事?”
東來點頭歎道:“聖祖何以引動了三界大劫?我之計算尚有餘暇可多救度一些生命,如今卻是一切成空。”全生聖祖神色不變道:“三界完成了他的曆史使命,那就讓他去吧。尊者多曆變遷,豈不知當棄不棄,反要堅持令其苟延殘喘,不僅是對大穹不負責任,而且對界內眾生也未必是福。”
東來不置可否道:“然則為何以我在界內模樣凝造滅世皮囊?”全生聖祖笑道:“尊者乃界外至尊,何必在意這等小事?尊者降臨三界,本就是為歸正三界救度三界,以你之形象作為三界眾生最後的記憶畫麵,似是正合你之本意。”
東來麵色肅然道:“當日我作為消解大劫之人進入三界曆經萬苦謀劃至今,聖祖的種種安排豈可不問我之意見便即實施?我在三界的一切部署又當如何收尾?”全生聖祖悠悠道:“尊者自重設壁壘成功後便已完成了在三界的使命,何必過多在乎那裏的卑微存在?而且你的部署根本上便有誤,當前這些生命都該滅度了,你又何必堅持要救回幾個。”
東來歎息道:“每一個生命都是珍貴的,聖祖如此作為實是把三界的一切當作了兒戲!豈不知今日的三界尚有眾多界外生命?難道他們也要被如此草草銷毀?”全生聖祖麵色微沉道:“尊者降臨界內之後,我曾依大穹法則將眾生進行了一次心性境界區分。對那些不可救度的當即毀滅,對尚有希望罪不至死的已盡數令其身入三界追隨尊者。今天在三界的生命雖多,但沒有一個是無辜的,留下他們乃是對其他生命的不公。尊者要救度他們,卻無法改變他們的善惡心性,豈非隻憑借惻隱之心決斷宇宙未來?如此行事,終非大穹之福啊!我見你當斷不斷,故而提前造就了滅世皮囊,實是助你一臂之力。而且我也是聽尊者言稱就要引動三界大劫才會出手,說起來根本無損尊者威嚴!”
全生聖祖言語緩慢一字一頓,眼神慈悲純善語氣無奈痛心,仿佛他自己才是遭受了莫大委屈。東來深知三界在至尊眼裏確實便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如此行事倒並非故意為難自己。隻不過與界內諸多不服自己的大能一樣,在最關鍵之時刻,全生聖祖也不肯容忍別人決斷三界未來,而是一定要他自己把握每一個生命的去留。如果當真出現了一個失去掌控的三界,他定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毀滅,目的就是使得整個大穹都隻能臣服於他!
說起來這等自私心態實不符合宇宙之主的尊位,然而全生聖祖還是逐漸變作了這般模樣,為此而犧牲多少生命他又何曾在意?隻要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皆可再造!甚至東來若是成了他所謀大計中的攔路虎,全生聖祖也一定會設法除去,今日陣勢恐怕就是為此而設!
東來心頭歎息一時無言,忽聽一個冷冽聲音道:“尊者進入三界已久,看來自己已是被三界汙染,置疑聖祖決斷乃是何等重罪?你怎會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語!”東來循聲望去,見一個長發少女從容站起望向自己續道:“三界就是垃圾場,裏麵的眾多垃圾當然要時常清理,尊者久居期間莫非對他們產生了不舍?這可非是吉兆。”另有一個黑衣道人笑道:“我聽說凡是進入三界之生命,個個都會變得淺薄無知愚昧驕橫,乃是被毒汙墮落之象。尊者目前想必便是如此吧?”又有一個老翁搖頭道:“身入垃圾場,再是多加小心也必然要沾染一身髒汙,怎還敢對界外純潔的我們指手畫腳啊!尊者雖是先天存在,不過如今也和其他界內生命一樣隻是一件人形垃圾了!可悲可歎!”
東來神色如常,心中卻殺意頻起,全生聖祖忽然道:“你等放肆!大穹至尊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批評論斷?當真無法無天!”眾人紛紛收聲後退,東來卻搖頭笑道:“無妨。”全生聖祖笑道:“這些生命見尊者對界內生命太過寬容,對界外的他們似是從未這般放在心上,未免有些心態失措。”
東來隱約覺察此事怕要形成風暴,正待開口分說,卻見一隻梅花鹿上前跪拜道:“聖祖在上,尊者如此一意孤行,弟子祈願將其封印於大穹以正視聽。”此言一出,東來驟然變色,一眾界外生命也盡數大吃一驚,全生聖祖緩緩道:“胡言亂語!你當領形神俱滅之罪!”豈知這一言過後,眼前的無盡眾生隻猶豫片刻便紛紛跪倒道:“弟子不敢與尊者同處大穹,請聖祖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