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麵怎麼忙碌,我的公主府依然是安靜的,隻有幾回他們拿著大婚的喜服與頭飾過來,想讓我一試尺寸,都被秋來攔在門外,推脫我身體不適,從而躲過這些繁冗的習褥。
不知不覺間今年的夏天就已經過去,我推開寢殿的窗戶,外麵已是一片片金黃蕭瑟的落葉,有風微微吹在臉頰,略感涼意。
春去在一旁泡好茶水,見我開了窗,略帶笑意道:“近來天色不錯,長主在寢殿帶久了想必也覺得悶壞了,不如我們一道出院子走走如何?”
我聽罷霍然一笑:“在這寢殿裏也好,在院子外也罷,無論如何,總是逃不過這公主府裏,在屋裏與在外麵,又有什麼分別呢!”
春去看我情緒如此鬱鬱寡歡,忙上前開導道:“長主千萬莫要變得如此消極,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總是會有辦法的!”
我禁不住春去的好說歹說,終究是同意了一起去院子裏散散步。我饒是由著春去陪著漫不經心地走在院中,思緒卻始終不再這裏。
“春去,你說,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我問得突如其然。
春去倒是不顯驚訝,“長主,春去隻是個奴婢,如何了解得陛下為人,這個問題應該問您更為合適些吧!”
我這才恍然,點頭道:“是啊,我的確問得不合適,可是我自己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這之前,我一直自以為很了解瑗奕,對他的喜好厭惡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他也待我如我對他這般真心,可至此才知,我還是低估了權力的誘惑,麵對至親與皇位,他選擇的,從來,都隻會是後者。
“長主,您別太與陛下計較,說到底,陛下畢竟是您的親人,他總是關心您的。”春去知道我話中的意思,依舊勸慰道,可我自己卻十分清楚,我與瑗奕,再也不可能回到原來那般。
我們二人本來說得好好的,一個侍從突然闖進院子,跟我行過禮之後又小心翼翼繞到春去跟前悄悄說了幾句話,春去聽完臉上一變,卻在看到我盯著她之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趕緊揮揮手,讓那人下去了。
我轉過身,一麵摘了片樹上未落的枯葉,一麵問得不經意:“春去,方才那人跟你說些甚?”
後麵那人半刻還未回話,我等得不耐煩,正準備提高聲調,耳後忽而出聲道:
“長主,外頭的人來報,顧相來府看望長主了,我怕您聽了會不悅,所以特意想不讓您知道。”
“噢,是麼?我此刻倒還想見見他了。”
春去聽我這話,麵露猶疑,“您真的想見顧相麼?”
“這公主府許多日未來人,倒有些冷清了,此刻剛好來了位貴客,我難道不好好招待一番麼?”春去見我麵色堅決,這才趕緊一路小跑著去通報。
我剛進到門口,便一眼瞥見那人坐在椅上,悠然喝著剛泡好的新茶,“怎麼今日朝中的事不怎麼繁忙麼?居然令顧相有空來公主府坐坐了。”
那人喝了幾口之後,才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上的杯子,“怎麼,你我大婚在即,長主連駙馬也不願見了麼?”他說完,便也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