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蘊棠字字珠璣,依依不覺膽顫:“休妻是你情我願的事情,皇帝即便生氣,卻也不能強人所難,何至於扯上我的九族?”
“確實不至於。隻是有些事情,你恐怕有些誤會。”白蘊棠靠近依依,嘴角噙起涼薄的笑意,直直望著她:“你一直以為你我是皇帝賜的婚,卻不曉得,這賜婚的聖旨,是我親自求皇帝下的!”
猶如一道驚雷悶頭打下,依依一瞬間頭腦空白,耳中嗡嗡作響。半晌,依依不可置信的看著白蘊棠:“你……究竟為何?”
“若是早早告訴了你原因,這遊戲,如何還能玩得下去。你便死了這條心,好好待在將軍府做你的大夫人吧。”
說罷起身欲走,又好似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目光探究:“本將軍倒是好奇,你如此想讓本將軍休了你,莫不是在外頭有了相好,迫不及待想與他雙宿雙飛?本將軍提醒你,好生待在這裏,否則,本將軍折磨的,可就不僅僅是你了。”
白蘊棠已經拂袖而去,暗沉沉的書房中,隻剩下依依跪坐在那裏,呆若木雞。耳中回蕩的,全是白蘊棠的話:這賜婚的聖旨,是我親自求皇帝下的!
這究竟是為什麼?她同他無冤無仇,不曾有過交集,為什麼,白蘊棠會如此恨她,不願意放過她?
沒人能給她答案,在這人身地不熟的京中,依依隱姓埋名偷偷生存已經很辛苦,再沒有力氣,去尋找一個答案了。
白蘊棠氣呼呼的出了書房,不曉得自己為何會發這樣大的脾氣,回頭,見依依神色淒苦,滿麵哀傷,竟也動了些惻隱之心。卻是猛然想起“相好”這個詞來,心中恍然大悟。原本不過是隨口一說,如今想來,竟是有些由頭。當初在荷花池邊,她將將要落入荷花池內時,急急脫口而出的,分明是個男人的名字。
叫什麼來著?白蘊棠凝神想了想。對了,溫思賢!
白蘊棠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不曾想,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有個相好。怒氣更甚,回頭再看一眼依依,再不憐惜,徑直離去。
當依依失魂落魄的回到守月館時,月亮已經高高掛起了,丫頭們在屋中有說有笑,猜測著今日夫人怕是要歇在將軍處了,長夜無聊,不如待玲瓏回來湊了一桌打牌。
眾人都覺得這個主意甚好,剛要行動起來,卻見依依有氣無力的走了進來,嚇了一跳。碧影忙過去攙扶,見依依臉色不對,便問得小心翼翼:“夫人怎的獨自回來了,也不見小公子和玲瓏?”
依依聽聞白子鄴與玲瓏不曾回來,想必是白蘊棠今日生了氣,留了白子鄴在他那處歇著,玲瓏跟在後頭伺候著吧,便也不曾在意。隻覺累極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隻草草洗漱完畢上了床。原本有滿肚子的心事,卻是頭剛沾上了枕頭,便沉沉睡下了。
赤香幫她蓋好了被子,巧兒預備好了明日要用的東西,因依依沒有要人守夜的習慣,她們見依依睡得昏沉,便也各自去睡了。
哪裏曉得白子鄴同依依睡慣了,突然離了依依,竟是萬分的不願意,死活哭著不願意睡下,白蘊棠想著白天同依依鬧得不愉快,十分不願意將白子鄴送往依依那裏,心中也甚是不滿依依竟不曾來接白子鄴,隻是有骨氣的自己哄著。
可是白蘊棠有骨氣沒用,他的兒子白子鄴比他更有骨氣。哭了整整一個時辰,也不見有停下來的意思。玲瓏怕哭壞了白子鄴,試探著問:“小公子想必是換了床不習慣,不如奴婢送小公子回守月館?”
白蘊棠橫了玲瓏一眼,卻是不妥協,仍舊有骨氣的堅持著。
一炷香的時間後,白蘊棠默默穿好了衣裳,又默默抱起了白子鄴,往守月館的方向去了。玲瓏嘴角隱著笑,默默跟在後頭。白子鄴大約曉得他的父親要送他去依依那裏,竟也止了哭,躺在白蘊棠的懷裏默默的笑。
彼時守月館內已經熄了燈,一片漆黑,因不曉得玲瓏回不回來,便給她留了門。於是玲瓏也未喚醒其他人,獨自進屋點了燈。白蘊棠徑直進了依依的房間,見依依睡得甚是沉穩,便輕輕將白子鄴放在她的身邊,又恐依依如今睡著不能哄白子鄴入睡,便也脫了外裳躺了進去。
依依聞得動靜,迷迷糊糊睜眼,卻是白蘊棠撐著腦袋安靜的望著她,不曉得在想著什麼。依依迷糊一笑,伸手隔著白子鄴抱住了白蘊棠,聲音沙沙軟軟,是剛睡醒的語氣:“我竟夢到了你?在夢裏,你倒是溫和許多,也不凶我恨我。”
說著,又抱著緊了一緊,安穩睡去。